虽然自觉自己没做几件亏心事,乔桓还是觉得,能少丢一点面子,就少丢一点为好。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觉得母皇您应该保持神秘一点的形象。不用非要出席此次活动。”
“你是不是忘记了,乐平书院的毕业典礼每隔五年我都会出席一次,除非你提前毕业,否则一定会撞上的。”乔琰回道,“而且……在送你往乐平书院去之前我就说过,你的情况和那位汉室天子不同,也和当年只需要在书院中过渡几年的诸葛孔明等人不同,既是要走身在书院之中体验生活的六年,便不能半途而废。”
乔桓掰着手指算了算。
乐平书院的成立时间,是按照母皇当年在乐平拿下了那伙黑山贼之后将其纳入麾下教化开始算起的,也便是那中平元年,彼时正是初具雏形之时。
到她毕业的那年,也就恰好是乐平书院成立的三十周年。
所以乔琰说她必然会去,确实不是一句瞎说的话。
就算不以家长的身份去,也要以大雍陛下的身份前往,以示陛下对于乐平书院这处教育之所的绝对重视。
或者说,这是为了彰显,她要以学校建设和普及教育对抗世家垄断的决心。
乔桓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呢?
虽然平日里与她相处之人依然大多有着世家背景,在乐平书院这样的地方,先天有着优势的他们势必处在书院中的上流,但这其中依然不乏天资聪颖之辈日渐占据一席之地。
像是新野邓氏的世家荫蔽之势就已几乎不存于邓艾身上了。
或许以他的勤勉也能让他抓住某个机会出头,但乐平书院的存在,无疑是将这个希望给提早了不知道多少日多少年。
好吧,那还是去吧。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得让自己在彼时的褒奖之词压过告状的言论了啊。
乔桓暗自下定了决心。
于是等到开年的新学期伊始,围绕在乔桓身边的众人便发觉,她好像是比平日里安分了不少。
姜维等人原本还在想,她这是不是在年节时候遭到了什么坏消息的打击,需不需要由谁来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结果还没等他们出手打探消息呢,乔桓自己就已经又恢复了之前那个神气活现的样子。
按照乔桓自己的说法就是——
怕什么,还有四年半的时间呢。
再闹腾个两三年的问题不大。
反正大家的记性应该都没这么好。
现在的话,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在她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她当即将去年预计的写作计划给提上了日程。
被一众孩子找上门的张牛角,此时依然担任着之前的农业类工厂的监管工作。
如果说往前推个十几年,他可能还会因为自己没能像是褚燕一样出任武职有些遗憾,那么到如今,他已经走到哪里都被人尊敬地称呼一声张厂长,还能随便和友人聚会饮酒,他便再没有这等想法了
。
他充其量也就是觉得(),现在没有什么大规模出征的需求囍()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就算有的话,军粮也不大需要从他这里出产,至多就是些农业器具的生产活计,怎么看都有点无聊。
现在有人找上门来是不无聊了,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为首的女孩居然说想要以黑山贼为原型创造一篇话本。
啊?现在的人已经闲的没事干到了这个地步吗?
张牛角心中这般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
要说陛下手底下的人里,论起履历辉煌的,往下排二十个也轮不到他才对。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面对着乔桓的时候,他总觉得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点乔琰当年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见过年轻时候的乔琰,也见过对方年少才高又已有统帅气度的样子,这才在看到乔桓为首的时候生出了这种奇怪想法。
他听得乔桓回道:“若寻将军文臣著书立说,天下百姓虽心向往之,也知自己绝无可能有此一日,顶层官场博弈,又多有言外之意晦涩难懂,不如您自落草为寇到弃暗投明,自乐平囚徒到身具一方要职。”
乔桓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之前的神话版汉末争霸的修文工作进入了瓶颈期,又不愿意舍弃其夸张描写手法,这才退而求其次从小处着手,以张牛角的黑山贼为切入点,尝试贴近民生一点创作。
但张牛角也不会说,他最开始的时候选择臣服于乔琰,仅仅是因为此地的“牢饭”比较好吃。
在听到乔桓问及他到底是为何会成为陛下的臣属,而不是以他们这数千户的黑山贼联合谋反,重新回到太行山脉之中,以劫掠为生,张牛角很是从容地回道:“因为我们看到了陛下当年的潜力。”
张牛角这人说谎是不打草稿的。
他当年都能一边说着自己绝不在意于种好薯蓣就能落户乐平的事情,一边没少卖力干活,如今都在这等“厂长”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了,还时常和自己带的下属吹嘘当年往事,说的那叫一个熟练。
“你们是从乐平书院来的,那就应当看过乐平书院以东的后掌峰,当时我就是在那里被人所擒获的。”
“也怪陛下着实厉害,当时我们想着能从此地劫掠一票走就是了。反正身在此地的乐平侯很得当朝天子青眼,若是真有物资短缺也能有人尽快送来,反而是我们这些人中不知会有多少老弱妇孺熬不过冬日。”
“可陛下是何种人物,她以保护此地粮仓为由令此地军民一心为她效力,又分兵两路设伏于山中。光是这一手——”张牛角信誓旦旦地说道,“便足以令人看到,她何止是有早慧之象,还有卓越的调兵遣将之能。”
“我等何以藏匿山中,还不就是因为冀州境内无人可为我等之依靠吗?”
“眼见这等设防布置,我张牛角当即决定,就这么跟着陛下干了!”
乔桓:“……”
她将目光缓缓地从张牛角的脸上挪开,转到了与她同来的孙鲁班的脸上。
() 从对方脸上表现出的茫然之色让乔桓确认(),她并没有听错张牛角的说辞。
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张牛角应当是典韦和程昱等人抓获的,而褚燕是由赵云抓获的。
赵云、典韦均为天子直属武将统领,程昱又在朝中位列中书令,都与乔桓打过交道,也偶尔听他们说起过当年往事,和张牛角所说的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您是真这么做的?”乔桓忍不住问道。
张牛角挺了挺胸膛,话音里说不出的理直气壮,“你想想,当时我们黑山军有多少人马?这乐平之中的守军加上城中能参与作战的百姓,又有多少人呢?”
“我褚兄弟极擅山地作战,又能令我等多发挥出一层战斗能力来。但我们还是投降了,这其中……”
他顿了顿,把语气往回收了收,这才接着说道:“这其中自然有陛下的指挥厉害,将我等先经由粮袋破坏了阵仗,又以逐个击破之法令我等难有搬救兵的机会,但你们说,我等要是拒不配合,又会是何种局面呢?”
“我黑山军诸人都非怯弱可欺之辈,我张牛角带不了兄弟们同富贵,也可与他们一道抛头颅洒热血,绝不会因为乐平的饭菜饱腹就忘记,我们之前是因何而入山中经营的。”
“也便是我与褚兄弟都相信,陛下便是那可令我等效忠的明主,这才率众归降。”
张牛角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想啊,那被陛下给解决的黄巾大贤良师名为张角,我比他多上一个字,就是张牛角,总也会那么一点能掐会算本事。可惜陛下不兴此道,若不然我还能告知你们我是如何获知,陛下乃是天命所归的。”
乔桓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敢说,以她还是个孩子的直觉,“饭菜饱腹”四个字在张牛角的话中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起码比后面的那一番瞎扯听起来靠谱。”
而且,把张牛角这个名字和张角联系在一起,信不信张角在地下都要跳起来跟他抗议啊!
乔桓问道:“若你真如自己所说,有这等超绝的眼力,却为何只甘于做这样一份工作呢?”
张牛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这你便不懂了吧,我曾经为黑山军中首领,颇得下属爱戴,虽然陛下不是会猜忌于人的性格,可我要是在她麾下担任要职,谁知会否在哪一日招惹出什么祸事来。”
“而我若只是个担任闲职的小人物,这黑山军中成千上万之人,便有在陛下面前出头的机会了。”
“你若是往乐平纺织办中寻人去打听一二,便会知道,当年褚兄弟向着陛下毛遂自荐请为属吏之前,他还曾经来找过我,问我——将军是否便打算如此了,被我以自己只想做个屯长给劝住了。”
“也便是我无反心,陛下才敢令张文远和张稚叔攻破云中山贼之时,宣称乃是从我之姓氏。”
“那郭奉孝初来乐平之时,也是我的答题试卷落到了他的手中,才让他知道,陛下奉行有教无类之法,就连我这等大字不识两个的人都能有机会获得教育的机会。也难怪乐平收容的各方流
() 民都能在此地安居乐业。”
“你们再想想(),若不是我与陛下有过一番交心之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陛下何敢在进军凉州之前将筹措军粮的要务交托在我的手中呢。要知道,这可是要入口的东西,但凡出了一丁点的岔子,都有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听张牛角这么说,对这段过往还算是有几分了解的乔桓都觉得自己难以摸清对方所说真假,更别说是姜维邓艾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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