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左右找不到,再一低头,却看见门前放着一封信。
这信也极怪,并未题名,晴翠“咦”了一声,捡着信回去:“娘子,刚刚有人敲门,咱们门口又多了封信。”
江晚吟正在沐浴,见到那信也微微回了头,她刚回来,谁会给她送信,便问:“会不会是送错了?”
“看着不像。”
晴翠也不明白,将信递过去:“娘子您瞧瞧。”
江晚吟正在烦闷母亲的事,虽无心,还是叫了她过来:“你拿给我看看。”
晴翠便信步过去,谁知,江晚吟今晚饮了酒,头正晕着,手一错开,那信在交接时一不留神掉进去了浴桶里。
然等捞上来时,信上的字迹已经完全洇开,模糊不清了。
“娘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晴翠慌了。
江晚吟瞥了一眼那晕成一片的信纸,抿了抿唇,却没太在意:“这信既是悄悄送的,想来里面的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事,伯府阴私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心被当枪使了,毁了未尝不是件好事。且若是要紧事,那人必定还会再送,不必着急。”
“娘子说的是。”
晴翠一听也颇觉有理,“那这信……”
“且留下吧。”
但江晚吟毕竟还是留了心,疑心是嫡母或长姐又使了什么计策,便打算待会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思来想去,江晚吟沐浴完,便起了身去了正房,打算一探究竟。
此时,宴罢后,江华容便同顾氏一起回了正房里,悄悄叫请来的白神医诊治。
诊了脉后,白大夫沉吟许久,微微点头:“大娘子虽伤了身,但年纪轻,尚有得救。像您这样的,上个月我刚施针治好一例,就在葫芦巷里,周姓人家。”
看了这么多大夫,这还是头一个如此笃定她有的治的。
“当真?”
江华容险些喜极而泣,“只要您能治好我的病症,需要用什么药,付多少诊金都不成问题,事成之后,另有重金答谢。”
顾氏自然也是打听到了这白大夫从前治好的病例才敢请他来的,闻言亦是喜不自胜,可她到底经的多了些,也要更镇定些,安抚江华容道:“你这病需静养,切不可如此大悲大喜。”
“阿娘,我是高兴,你不知我盼着这一天盼多久了,终于,终于…………”江华容哽咽。
顾氏何尝不知道,也觉得艰辛,说罢,她又拉着白大夫一一询问了如何诊治,如何补养。
送走白大夫后,江华容眼角的喜色才慢慢压下来,但唇角仍是翘的,已然想见了日后的无限风光。
顾氏瞥了她一眼,敲打道:“纵然有的治,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先前净空的事你又忘了,这日后我看你还是多借着回府探病的名义来看我,在府里诊脉,我方能放下心。”
“可这样,阿娘你岂不是要装病?”
“只要你能好,装病又算什么,不过忍一时罢了。”
顾氏嗔怪道。
“阿娘……”江华容埋在她怀里,难得生出一丝愧意,心口的巨石落地之后,她忽然又想起来另一桩顾虑,“我的病算是稳妥了,但此事没完,还有一事尚且不明,阿娘可还记得我先前让你去查裴时序尸骨的事,他在青州还有个未婚妻,你可曾查到线索了?”
“我正想同你说,昨日派去的人刚刚来了信,说是查了小半月却一无所获,裴时序户籍上的住址早就没了人住,是个空巷,他那未婚妻更是闻所未闻,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无从查找。”
顾氏也觉得头疼。
“那姓裴的不过一个小商户,做点小本生意,我当时听他说他只有一个亡母,恐怕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想来,他那未婚妻定然也是个没名姓的,依我看,找不着不如便算了。”
江华容迟疑着道。
“斩草须除根,这女子既能不远千里来收拾,料想是个情深意重的,难免不会追查下去,隐患不除,迟早会惹出祸来,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给咱们来上一口,我看还是得查下去。”
顾氏摇摇头,觉得她还太年轻。
“可青州本就多商贾,一个小商户如何好查下去,兴师动众又恐会惹人注意,这该如何是好?”
顾氏亦是在思索,正巧这时候,女使进来通禀:“夫人,小娘子有事来求见。”
江华容这会儿得知自己有了治,哪里还想见江晚吟,推说道:“不见,说母亲睡了,让她回去吧。”
“且慢。”
顾氏却摇头,:“快叫人进来。”
“阿娘,你……”江华容不解。
顾氏却幽幽地道:“容娘,你忘了,这江晚吟虽长在庄子上,一无所知,但她舅父正是青州数的上名的商贾,咱们对青州不熟,他们对青州可是了如指掌,这种人虽卑贱了些,却确实消息灵通,又不必兴师动众,刚好为我们所用。”
进了门,江华容顿觉有理,虽不情愿,还是叫了江晚吟进来。
江晚吟原本是想问问送信的事,她尚未开口,顾氏却先了她一步,聊起了她舅舅:“阿吟,从前我外祖同你阿娘的外祖原是堂兄弟,后来你外祖迁往了青州,才渐渐远了,我记得你舅舅是青州有名的布商,如今布行的生意如何?”
“尚可,不过是维持些祖宗基业罢了。”
江晚吟不知她为何这么问,怕她打起舅舅的主意,故意藏了拙。
“林氏在青州已绵延数代,想必一定对青州上下十分熟识吧?”
顾氏又问。
“行商之人自然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江晚吟见嫡母似乎有话要问,便直说道:“母亲可是有事要找我舅父?”
她一开口倒叫顾氏被动了些,顾氏干笑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恰好知道你舅父在青州有些根底,想叫他帮忙查个人。”
可伯府这些勋爵之家对商户一向十分鄙夷,竟也会有求他们的一日吗?
“是何人?”
江晚吟有些不情愿,她并不想让舅父去趟这趟浑水。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商户,姓裴,名……”顾氏一时想不起来。
江华容连忙补道:“时序。”
“对。”
顾氏笑了一下,“就是他,瞧我这脑子,记性是越来越差了,你可有空同你舅父说一声?”
“谁?”
江晚吟原本垂着的眼骤然抬起,掌心也猛然抓紧,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
“……裴时序。”
江华容重复了一遍,“怎么,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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