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中与在外面的形象,对施婳来说好似没觉出什么不同。
都是叫人远远遥望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罢了。
这几天没有频繁接触,两人之间莫名添了几分生疏。
施婳望着冷白灯光下男人精致得近乎完美的脸,心里不禁生出虚幻之感。
太不真实了。
他们两人天悬地隔,原本不该像此刻这样同处在一个屋檐。
他穿着居家睡衣的模样也不该被她看见。
大概是她出神了太久,男人疏冷的声线缓缓响起:“有事?”
施婳无声吞咽了下,尽量言简意赅又实事求是地讲明了目前的情况。
转述过澜姨的话后,她又忍不住嘟哝:“我倒是觉着游妈将家里大小事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晓得连姨她们具体还要忙些什么……”
在此之前,施婳没有怀疑过长辈们的用意。
毕竟她没有独立开门过日子的经验,何况还是这样大的一座附带私家园林的新中式别墅。
只想着或许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令澜姨她们惦记。
贺砚庭终于抬起目光觑她,他面色冷淡,分明没有笑,可施婳却恍惚间觉得他眼底藏匿着不算很深的揶揄。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姨是老爷子的眼线。”
“什么?”施婳一脸茫然。
贺砚庭的书房只亮着壁灯和台灯。
他看起来深夜是不喜欢在太明晃晃的光线下办公。
书桌应是黑胡桃实木,深咖色,桌角立着一盏复古绿中古台灯,看上去应是古董,雅致而古朴。水绿灯罩下暗绿
色的灯影与窗外的月光相互交映(),透出些许微醺的暖光。
施婳明明滴酒未沾▆()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却莫名觉得醉了三分。
她惶惑地低喃:“眼线?为什么这样说,难道爷爷他……怀疑我们的婚事有假。”
施婳最看重的就是贺爷爷,但是她婚后一直都小心应付,按理来说不该有丝毫疏漏才是,为什么爷爷会突然起疑心。
暗绿色灯光昏茫,照不清男人的眉眼细节。
只格外突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线,以及那道颜色很淡的薄唇。
施婳莫名垂下颈去,不敢再盯着他多看半秒。
贺砚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开口亦是轻描淡写:“你最近经常回老宅?”
施婳内心微滞,旋即坦然点头:“是,我想着爷爷在老宅冷清,就时不时中午回去陪他用餐,也没多聊什么,至多待上一小时我就走了。”
她细声叙述着,说着说着,自己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是她太频繁回去探望,反倒让爷爷平添担忧,怕她是因为在新房过得不顺心,才总回老宅的么。
她掐了下掌心,暗暗懊恼。
怪她缺乏经验,竟是完全没考虑这一层。
爷爷毕竟上了年纪,是老一辈的旧观念,也许觉得女孩子婚后若是过得遂意,就不会老惦记着回娘家,是类似的道理。
施婳心里焦灼,脑瓜子也转得快了些,很快就提出建设性意见。
“那个,贺砚庭,既然这样,恐怕还得拜托你一件事……”
她一着急,也忘了近来几日的有意疏远,下意识迈近了几步,纤薄的身子就立在他书桌前,耳垂发热,为难地开口征求:“连姨她们过来住的这几日,我们恐怕得住一起才行,我的意思是……你得搬回主卧。”
少女温糯的嗓音撂下。
窗明几净的大书房似乎染上了几分夏夜的潮湿,清新的空气都变得暗昧。
男人平如止水的眉眼淡淡觑着她,始终是冷冽泰然,八风不动的模样。
施婳怎么可能注意到他修长指骨正把玩间的火机被捏得紧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尔尔。
他清冷的脸上几乎没有丝毫情绪,隐约还微蹙了下眉,不知是否是因为添了麻烦带来的不耐。
好在施婳担忧事情并未发生。
贺砚庭没有婉拒她,而是冷淡地应了句:“可以。”
施婳掩下心绪的慌乱,软着声道:“好的,那我今晚就收拾一下,你的卧室……我方便进去吗?”
他依旧神色淡淡,仿佛事不关己:“你随意。”
“好。”
施婳自觉着时间有点紧张。
她观察贺砚庭今晚已经沐浴过,应该不会再使用浴室里的相关洗浴用具。
得了他的首肯,她就直接推门进去,把他的个人洗漱用品,乃至所有看起来是日常所用的东西都一一搬进主卧的浴室。
主卧的浴室大得离
() 谱,超长的鱼肚白大理石洗漱台面原本就设计了两个并排的双台盆。
一左一右,各自摆上两人日常使用的瓶瓶罐罐,台面也依旧显得空旷。
大约是她忙起来有动静,贺砚庭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
他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只是默不作声地陪她一块儿收拾。
好在入住时间不长,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搬。
整理得当,施婳走出浴室,心里仍有些惴惴,她趿着拖鞋在床边踱来踱去,猝不及防对上贺砚庭平静冷淡的视线。
她忍不住开口询问:“现在这样可以了吗,你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我可能多少有没顾及到的细节……”
施婳平日算是比较细心的人,但仍是怕有疏漏。
而且她总觉得即便把他的东西都搬进了主卧,也仍旧是不太对味,总觉得这间屋子就不像是两个人住的。
没有丝毫新婚夫妇的气息。
澜姨和连姨都是早已成家生子的人,又有多年服侍主家的经验,想来是眼光毒辣老道的,只怕她们会看出什么。
若是禀报给贺爷爷,那就难免要惹得他老人家担忧了。
贺砚庭总是冷淡自如,他想必也不是粗枝大叶的人,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思路要缜密些。
身着黑绸居家睡衣的男人似是略微沉吟了几秒,旋即径直来到床头柜前,俯下身,腕骨微抬,不由分说将抽屉拉开。
这个位置、这个动作,施婳都不算陌生。
她当然记得搬入新居当晚发生过什么窘事。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画面远比上回更令她羞窘。
只见贺砚庭将其中的黑金长方形盒子抽出两盒,修长白皙的指骨宛如玉质扇骨,好看得不可方物。
但是顷刻间,那双好看的手却生生将盒子包装拆开,继而撕开了两枚锡纸,连同床头的几张抽纸巾,一并团起随手丢进了一侧的纸篓中。
那团白色东西在空中滑过抛物线,生生把施婳看呆了。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她哑然发怔,久久不能出声。
空气凝结,暧昧的因子不断地发酵、外扩。
施婳涨红着脸,整张脸蛋宛若熟透的蜜桃,颤颤着溢出.汁.水。
她无声咬着唇,只能佯装什么都没看见,良久才木然抱起自己的睡衣往浴室方向走去,含糊的颤声泄露了她的隐秘心事。
“那个,我还没洗澡,时间不早了,得先洗澡休息,你自便吧……”
……
施婳通常是洗淋浴更多的,除非特别疲劳才会选择泡澡。
但这一刻她觉得心浮气躁,只想在浴室里多耗点时间,也无暇多想,进了浴室便反锁上门。
放了热水,身子静静地沉入硕大的圆形浴缸。
热度恰好的水温将身体无声裹挟,毛孔随之舒展。
阖上眼,眼前不受自控地浮现出男人方才的举动,以及……他无波无澜的冷静神色。
清冽。洁净。
分明不染丝毫风月。
他并没有别的意图,只是顺遂她的心意,更加缜密妥善地配合她做戏而已。
是的。
就是如此。
他不沾尘欲的模样甚至算得上冷漠,哪有半分缱绻。
不过她自己心中有鬼,故而耳根酥.麻罢了。
橙花精油淡淡的草花香舒缓宁静,无声地抚平了少女剧烈的心绪起伏。
泡完澡换好睡裙,她有意屏息静气,外头俨然没了丝毫动静。
想必贺砚庭早就回书房去了。
她于是愈发笃定是自己暗怀鬼胎,用沁凉的柔肤水护肤后,果然冷静了少许。
吹干头发,她习惯性地弯下腰准备清理浴缸。
……
然而足足过去五分钟后。
不晓得是她操作不当还是浴缸出现了故障,水不仅没有被放掉,还越蓄越多,眼看着就要溢出来。
施婳没用过这款品牌的浴缸,急忙上网检索。
她动作已经算是很快了,被她找到了同款浴缸的使用说明书,下载下来,急忙点开,却瞠目发现全是德文。
洗澡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令她窘迫了,此刻的第一反应是跑去求助游妈。
半夜三更,固然要给游妈添些麻烦,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少女只着米白睡裙的纤薄身影如一道风,在走廊匆匆晃过。
恰好途径的男人伫下脚步,寡凉的腔调冷冷唤住了她。
“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被撞上了,施婳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面对他清冷淡漠的黑眸,以及即将满溢的浴缸水,便也再顾不得旁的,红着脸嗫喏:“浴缸的水怎么都关不掉,不知道怎么回事……”
男人眸色微滞,没有丝毫犹豫,旋即信步迈入主卧,径直踏进浴室。
他步伐沉稳,八风不动,不像是一位丈夫在处理家务琐事,更像是上市集团的董事在着手要务。
袖口随意卷起,伏下腰,一番忙碌。
不过须臾,水就关停了。
施婳没看懂他是怎么弄的,还带着探究的目光,想要学一学,总不能以后再出类似的乌龙。
她正欲问个究竟的时候,男人忽而僵直脊背,毫无预兆地轻咳了声。
少女错愕抬眸,对上他不太自然的神色。
她也算敏感心细,目光忙循着四周绕了圈,不多时便蓦地落在不远处脏衣上方的雾粉色蕾丝布料上。
那窄窄的两小片布料。
法式,三角形状,蕾丝,纯棉内档,还微微带一点镂空设计。
是她刚才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放进洗衣篓的……
发烫的体温瞬间从头顶灼烧至脚趾,施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她彻底失了理智,也顾不上礼貌客气,抬起双手便抵在男人身前,微微施力推搡,咬着唇命令:“贺砚庭,你、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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