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贺桥起身,主动去给池雪焰和自己盛饭。
小黄的惊恐也一点点变成了茫然。
他没有猜错的话,池总绝对因为双椒兔生了贺总的气。
但是,为什么贺总看上去反而心情更好了呢?
他怎么找不到逻辑?
……爱情真是一种神秘的东西。
吃完饭后,大家纷纷打开发在公司群聊里的链接,准备匿名投票。
有好事的人问今晚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贺总,你觉得哪道菜最好吃?”
贺桥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觉得米饭煮得很好。”
大家便心领神会地发出“噢——”的声音。
抽中厨师签的池总做了字面意义上的饭。
淘米,加水,关上电饭煲,然后按下煮饭键。
显而易见的,他煮出了一锅在贺总看来最好吃的米饭。
所以白米饭获得了今晚菜品投票的第一名。
虽然听起来毫无逻辑。
刚好第一名的奖品也很没有逻辑。
是一只按下去会发出哼哼猪叫的玩偶小羊。
吃完饭,大家玩到深夜,等累了才各自回房。
属于两位老板的房间里,响起漫无边际的交谈声。
这次换成贺桥哄人了。
“回家后给你做泡椒兔丁好不好?”
窝在他怀里的人捏了捏手里的小羊玩偶。
毛茸茸的雪白小羊立刻发出一声听起来很傻的猪叫。
池雪焰反问道:“泡椒兔和双椒兔的区别很大吗?”
“那做麻辣口味?”
“不想上火。”
“……糖醋?”
“兔肉糖醋好奇怪,不要。”
池雪焰不停地挑着刺,手中的小羊也不停地发出哼哼声,像在嘲笑身边人太笨。
到后面,贺桥已经想不出任何可能的新口味,只好转移话题。
“你喜欢这个奖品吗?”
昏暗的夜色里,赢得小羊的人发出一声轻笑:“你觉得呢?”
婚礼前,他们一起去家居城,在相对正常的装饰品之外,池雪焰额外挑了三样充满怪诞和无用之美的小物件。
第一样是一起风就会不停摇摆身体的细长气球人,换来了相敬如宾时期另一只栓在窗口飘荡的气球人。
第二样是模仿布料纹理的抱枕形状石雕,换来了追求时期奇形怪状的不重样草莓。
第三样是一只按下去会发出咩咩叫声的玩偶猪,换来了今天的第一名奖品,会哼哼叫的玩偶羊。
贺桥面不改色:“我觉得你会喜欢。”
池雪焰忍不住瞪他:“你为什么一天到晚学我?”
贺桥便又学他说过的话:“喜欢一个人常常从喜欢对方的爱好开始,比如模仿他买同款。”
“……”这回轮到池雪焰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得第一?”
“反正不是你就是我。”
“要是我们俩都没被抽中去做菜呢?”
“不会的,我们的运气都很好。”
贺桥是真心实意地这样觉得。
他是个太幸运的人。
所以他认真地说:“虽然今天你生气了,但我觉得很开心。”
池雪焰从来不会在生活中莫名其妙地吃醋,此刻却为了一道没有最先做给自己吃的双椒兔而生闷气。
他们明明会一起度过许多个一年四季,有无数次一日三餐。
爱是太抽象的名词,从心间涌向脑海时,往往找不出恰如其分的表述方式,便被生命中最触手可及,也最不可或缺的食物承载。
而盛着食物的餐桌两端,既有做一日三餐的人,也有等待一日三餐的人。
这是关于爱的独占欲,常常蛮不讲理。
池雪焰听懂了言外之意,把小羊塞进他怀里,兀自翻了个身:“你好烦,我要睡觉了。”
半晌后,他听见身边人似乎在自言自语的声音。
“我的智齿好像也发炎了。”
玩偶小羊响起短促的哼哼声。
正把脸埋在枕头里的池雪焰其实不想笑的,他想假装严肃地生一会儿不讲道理的气,这是种格外新鲜的体验。
但贺桥实在太清楚该怎么哄他。
请假出来玩的牙医没能睡着,而是意味深长地反问:“干嘛,要我帮你拔牙吗?”
智齿发炎得很及时的人回答他:“等回去之后检查一下。”
池医生公私分明:“我收费很贵。”
憨态可掬的奖品小羊便又回到了他怀中。
是给医生的报酬,之一。
一天后,这只模样可爱的玩偶出现在池雪焰的办公室里,在助理小俞震惊的目光中,发出一种跟羊毫无关系的叫声。
诊所窗外,马路对面的那个宽幅显示屏上,同样更新了一则跟餐饮毫无关系的广告。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关系。
午休间隙,来前台溜达聊天的小俞,望着那块总是在不务正业的广告牌,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迷茫。
上面正显示着八个大字:爱护牙齿,从我做起。
小俞不禁扭头感叹道:“这看着怎么像是我们诊所该做的广告?他们集团是要从餐饮跨界到口腔护理了吗?”
前台安安托腮看着窗外,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应声:“听上去很合理哦。”
小俞琢磨了一下她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秘密。”
安安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没有呀。”
小俞看着她,忽然就忘了广告牌的事。
他想了想,说:“池医生今天带了一只会猪叫的小羊来。”
安安扑哧笑了:“真的吗?”
“真的。”小俞点点头,“很好玩。”
午后的阳光静静流淌,照耀着楼下不务正业的广告牌,走廊尽处办公室中表里不一的小羊,和眼前正笑着的女生。
在这样明媚的日光里,小俞鼓起勇气问她:“要去楼下吃冰淇淋吗?”
同一天,色彩浓烈的黄昏中,池雪焰接过贺桥递来的综合水果味冰淇淋,又看着他拿起一个甜味最淡的冰淇淋,眼中笑意闪烁。
等到晚上回了家,他有模有样地戴上橡胶手套,帮自称智齿发炎的某人细心检查完后,得出一个毫不意外的结论。
“你的智齿长得很听话。”池医生一边说,一边摘手套,“没有发炎,也不需要拔。”
他没有责怪谎报病情的幼稚客人,对方却反而得寸进尺。
“我是第一个成年病人吗?”
下班后没穿白大褂的池医生挑了挑眉,拒绝回答这个涉及隐私的问题。
反正彼此都对答案心知肚明。
紧绷的橡胶将皮肤勒出淡淡的痕迹,摘下的手套被抛进垃圾桶。
贺桥曾在诊所里见过这样的他,知道下一步是洗手。
流水与泡沫会漫过指尖,皮肤泛起轻微的红,水池里荡开淅淅沥沥的声音。
只缺了一件雪白的医生服。
耀眼的红与洁净的白,肆意的张扬与专注的温柔。
贺桥一直觉得,那一刻的池雪焰很好看,仿佛天然就该这样。
可惜现在没有穿。
他也知道家里其实有不少全新的白大褂,这是池雪焰眼中的消耗品,每次参加恐怖片聚会时都能穿废一件。
贺桥想,以后家里应该备更多的消耗品白大褂。
因为他会陪池雪焰一起去恐怖片聚会。
房子里空间充裕,有好几间闲置的卧室,或许还应该买一把专业的牙椅。
牙齿健康真的很重要。
在池雪焰即将收回半跪在沙发上的动作,起身去洗手前,听到贺桥问:“还生气吗?”
他玩了一次新奇有趣的检查游戏,自觉已经报了仇,所以诚实道:“不生气了。”
而眼前这个病人总是很会模仿他。
池雪焰的手腕被握住,在突如其来的力道里,原本居高临下的姿势一下子天翻地覆,他成了被迫倚在沙发上抬眸仰视的人。
“那该换我检查了,池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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