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捧着清单册子,她们逛到哪儿,跟她细说这里放着些什么东西,什么掐丝珐琅桃蝠山子盆红珊瑚盆景、玛瑙葵花式托碗、孔雀石盘等等。
这库房里的宝贝可不少,三代皇帝的积累,光听名字,就知道都是些好东西,但萧燕飞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个听着花团锦簇的名称简直听得她头晕。
萧燕飞从前对着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还是随殷婉住进殷家后,被老爷子、殷太太老两口带着恶补了好一阵子关于古董字画、玉器印石的知识。
但也不过是半桶水的水平。
就这样,她也能在这间库房里找出三十来件的赝品。
其它几l间库房也不用看了,他们要薅,也不会只盯着这一间库房薅。
萧燕飞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顾非池月初才刚刚继位,这内库也才继承了半个月,内库如今这局面,必定是一步步鲸吞蚕食的结果。
也就是说,又是先帝唐弘诏留下的一个烂摊子。
顾非池还是真可怜,继承了这么个空空如也的国库,乱七八糟的国家,战乱不断的边境,还有几l库房的赝品。
这么一想……
她的阿池还真是个小可怜啊!
萧燕飞在心里暗暗叹气。
她琢磨着今天给他做点小点心吃,又吩咐海棠拿上那对莲花灯
并几l块玉佩、一个红珊瑚盆景,就从乙字号库房出去了。
被拦在库房外的徐公公满头大汗地看着萧燕飞,想拦,又不敢拦,眼神闪躲。
萧燕飞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内承运库,祝嬷嬷自然也随侍在一旁,亦步亦趋。
回养心殿的路上,萧燕飞突然问道:“内廷司的事务是由谁管着的?()”
这个问题是问祝嬷嬷的。
祝嬷嬷就答道:“内廷司现在的总管大臣是仪惠大长公主的驸马向大人。▏()▏[()]『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祝嬷嬷理了理思绪,细细地与主子说起了内廷司,比如内廷司掌宫廷事务,下属有会稽司、掌仪司、营造司、钱粮衙门、御书处等三十几l处机构,足有两千人;
说起内廷司可谓盘根错节,其中的油水很是丰厚,内廷司的每个差事都是肥缺等等。
说起自太|祖皇帝起,内廷司的总管大臣都是由历代嫡公主的驸马担任,仪惠大长公主是先帝的长姐,向驸马手掌内廷司也有二十一年了。
回了养心殿后,锦衣卫副指挥使已经候着了,禀道:“皇后娘娘,昨天卖灯之人是仪惠大长公主府的管事李大胜。”
“灯是元宵时,大长公主赏赐给公主府的管事妈妈李大娘的,那李大胜欠了赌债,就悄悄从他娘那里偷去卖了。”
萧燕飞喝了口茶,打发了锦衣卫副指挥使,才吩咐祝嬷嬷道:“去宣礼亲王妃、怡亲王妃、豫郡王妃和两位大长公主进宫。”
先帝的兄弟没了大半,姐妹也没留下几l个,如今的大长公主只有两个仪惠大长公主和长宁大长公主。
大景朝并没有驸马不得入仕的规矩,向驸马和长宁大长公主的驸马都在朝中任职。
祝嬷嬷对于那些皇家的事如数家珍,说向驸马这人八面玲珑,从前先帝在世时,比仪惠大长公主还要讨先帝的欢心,时常会设法从各地请游方的道士给先帝献丹。
说起一度上贡的东西都是先送到仪惠大长公主府上,由大长公主先挑过,先帝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燕飞听得瞠目结舌,就连回来吃午膳的顾非池都没时间搭理。
还是祝嬷嬷很有眼色地主动告退了。
“燕燕。”顾非池挨了过去,坐在她那把紫檀木太师椅的扶手上,抱了抱她。
他这是失宠了?
这也太快了吧!
顾非池将脸埋入她温暖细腻的颈窝,热热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脖颈,好一会儿,都不肯放手。
萧燕飞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摸摸他的后颈:“我今早看了账册。”
“你知不知道,光是去年,宫中就花了九十万两银子!”
“一个鸡蛋要一两,猪肉一斤二两银子,一头全羊三十两……阿池,这是把你当冤大头呢!”
“刚刚我又去看了内库,随随便便就翻到了一堆赝品。”萧燕飞皱了皱鼻头,指了指被她放在一旁的一对莲花灯。
一盏是昨夜他们买的,另一盏是刚从内库拿的
() ,当两盏灯放在一起时,谁是李逵,谁是李鬼,一看便知。
“你说,是不是很过份?”
顾非池安抚地吻了吻萧燕飞的鼻尖,道:“唐弘诏中年时,自诩明君,好大喜功,铺张奢靡,自诩慷慨宽容,对着外臣内廷都是如此。”
“这几l年,他痴迷丹药,精力不济,就对内廷更加放纵。”
顾非池常年在外征战,心知宫中奢靡腐败,却也不知竟然烂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本来想等朝堂上的事告一段落,再来整治内廷的。
先帝留了个空荡荡的国库,现在闽州要钱,北境要钱,豫州那里也赈灾要钱,大景到处都缺银子,是该腾出手整治一下内廷司了。
“咱们家减衣缩食。”萧燕飞不开心地说道,“你的零用一个月才十两!”
“是是是。”顾非池俯身闷笑,漂亮的狐狸眼中笑意融融。
萧燕飞:“哼,倒是把他们喂得肥肥的。”
无论是内库的东西,还是这乱七八糟的账册,肯定不止是仪惠大长公主府独自所为。
当在地上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意味着在阴暗处绝对有一百只以上的蟑螂。
这内廷司上下都不干净。
萧燕飞越说越气,撸了撸袖子,露出藕节般的手腕,“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说着,她唇间逸出一声低呼,整个人突然被顾非池抱起,衣袂也随之飞起。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抱着转了半圈,下一刻,顾非池自己坐到了那把太师椅上,让她坐在他膝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萧燕飞差点被他逗笑了。
她努力绷住了脸,理所当然地把手一伸:“把锦衣卫给我。”
顾非池就乖乖地从袖袋中掏出了那块锦衣卫的令牌,放到了他家小祖宗的手心里。
另一手则揽住她的香肩,朝她的小脸凑去,薄唇越靠越近,气息变得濡热起来。
属于他的气息包围着她……
就在这时,门帘外传来海棠干巴巴的声音:“皇后娘娘,怡亲王妃、仪惠大公主殿下她们都到了。”
萧燕飞腾地从椅子上起来了,把锦衣卫的令牌往袖袋里一塞,催促地拍了拍顾非池的肩膀,道:“我去换衣裳,你该走了,别在这里碍事了。”
顾非池:“……”
他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懒地看着她,一动不动,意思是,这么就想打发他?
“好了好了。”萧燕飞倾身在他眼角亲了亲,又敷衍地说着学他从前的口吻,软绵绵地哄着他,“乖~”
顾非池含笑也亲了亲她:“我一会儿就走。”
有了他的保证,萧燕飞就把外头的海棠、知秋等又唤了进来,让她们伺候她更衣。
顾非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换上了皇后的常服,一袭金绣龙纹诸色玄色大袖衣,好似披上一身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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