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大景朝,中原的王朝历来都是重儒家而轻匠人。
但是,无论是枪炮火器,海船冰刃,还是城池堤坝,都不能缺了匠人,或者说,好的匠人。
顾非池以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沉吟道:“我想过了,这工科不能取完全没有读过书的粗人。”
科举取士,择的并不仅仅是手艺精巧的匠人,就像是“武举”考的不单是武艺,武进士还得熟读兵书才行。
“但是,让读书人‘屈尊’去做工匠,很难。”
肯定。萧燕飞点点头:“工匠在九流中位列第八。”
只比九流之末的商贾好一点。
要是让读书人去学做工匠,一来不见得有悟性,二来怕是不少读书人会觉得折辱了他们。
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只能潜移默化地一点点推动。
当那些读书人发现当工匠也能入仕,那渐渐地,自会有人走上这条路,就像是前朝有名的儒将程若弃文从武。
两人默契
地相视一笑。()
顾非池又道:“他们若是想入仕,又有工科上的天赋,可以考工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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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工部与翰林院一起研究下工科的出题。”
武举要考武艺,这工科自然也得考相关的科目。
“工科只是第一步。”
可以预料的是,这一科春闱考工科的学子肯定不会多,却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迎着迎面拂来的寒风,顾非池微抬下巴仰起头,望着天空中那轮圆月。
狐狸面具下,他那线条优美的下颔线在周围的灯光中潋滟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萧燕飞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唇角在面具后轻轻扬起。
是骄傲,也是欢喜。
忽然,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提醒道:“我们该去皇觉寺了。”
“再不过去,皇叔祖怕是要哭了。”
看着她面具后璀璨如明珠的星眸,顾非池本想说不去了,可她已经拉着他的手高高兴兴地往皇觉寺那边走。
“阿池,往这里走更近!”
“这一带我很熟的,外祖父的一家铺子就在前头,这条路我走过好几次了。”
她熟门熟路地带着顾非池左转,穿过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走到另一头时,巷子口突然闪过一道影子,有人拦下他们。
“这位爷,夫人,且留步。”一个穿着蓝色圆领袍子,人中留着短须的中年人对着两人露出近乎谄媚的笑容。
萧燕飞一愣。
不是因为受惊,而是觉得对方十分眼熟。
“是你。”她盯着对方的脸看了看,这不是刚刚在摊子那边吐槽顾非池是冤大头的人吗?
顾非池将拿着兔子灯笼的右手往上抬了两寸。
乍一看,他是在用灯笼照亮来人的脸,可实际上,他是在用手势示意悄悄跟在后方的锦衣卫,不必过来。
那短须的中年人笑得更灿烂了,搓着手对顾非池道:“这位爷,您要不要花灯?”
“我这里可是贡品,保管比爷刚刚在那穷书生那里买的灯好上百倍!”
“贡品?”顾非池漫不经意的声音透过面具略带了一分低沉,缓缓道,“拿来瞧瞧。”
短须的中年人谨慎地往左右看了看,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了一盏手掌大小的白玉莲花灯。
捧在手中,往顾非池那边送了送:“这是贡品花灯,从闽州那边进贡的,点亮后,如清冰玉壶,闪耀夺目。”
“这是贡品?”顾非池倾身看了看,“但这不是玉吧?”
“爷可真是好眼光。这的确不是白玉。”短须的中年人笑容满面地捧着花灯又朝两人走近了半步,“这是以闽州的寿山石切薄后磨制而成。”
“您看,这灯罩是不是与纸一样薄,也就贡品能做到这个地步。”
顾非池作端详状,又问:“这灯哪来的?”
“当然是宫里头拿出来的。”短须的中年人神秘兮兮地笑,“至于怎么来的,就…
() …”
他摊了摊手,一副你我心知肚明的样子。
“爷,我瞧您是个见多识广的,想来也能看出我这贡灯又多难得吧。”
“唯有这等稀罕的贡灯才配得上尊夫人的天姿国色。”他热情地推销着。
萧燕飞默默地用手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白狐狸面具,觉得对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夸她了,萧燕飞也就“不客气”地接过了那盏莲花灯。
“你开个价吧。”顾非池道。
短须的中年人琢磨着这位夫人喜欢这盏花灯,这桩生意应该成了一半。
他抬起了右手,先比了一根手指,又飞快地加了两根手指,改成了“三”。
意思是,三百两。
短须中年人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迟疑自己这价是不是开高了。
他刚刚去过当铺,想卖一百两,可当铺不肯收,说什么三十两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他哪里肯应,就想起了这个冤大头,刚刚那种街边摊子卖的灯笼,对方都肯出十两银子的价,自己这贡品花灯可遇而不可求,应该不算贵吧。
中年人心里做好了对方会砍价的心理准备,正琢磨着低价,就听那戴着狐狸面具的青年爽快地说道:“我要了。”
“囊中羞涩”的顾非池自然拿不出三两百,于是萧燕飞很主动的掏出了荷包,抽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中年人既惊喜又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上下打量了顾非池一眼,心道:敢情这是个吃软饭的啊!
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喜形于色地收下了银票,丢下了一句“有缘再会”,赶紧揣着热腾腾的银票走了,越走越快,到最后小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顾非池与萧燕飞一起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顾非池望着中年人离开的方向,轻轻击掌两下。
随侍后方的便衣锦衣卫就快步过来了,恭敬地听令:“爷。”
“去查。”顾非池只说了两个字。
锦衣卫立即追着那中年人离开了。
而顾非池则牵着萧燕飞的手继续往皇觉寺的后门走。
此刻的皇觉寺尤其热闹,寺外早就搭建好了一个偌大的灯台,京城的百姓也都知道帝后会来赏灯,都来这里凑热闹,周围人山人海的。
顾非池与萧燕飞从皇觉寺的后门进寺,知秋、梁铮等人早就候在了那里。
“真是贡品?”萧燕飞看着手里那盏如白玉般的莲花灯问。
“对。”顾非池一边说,一边拿下了面具,狐狸眼闪着幽幽的冷芒。
梁铮急急道:“皇上,娘娘,且随奴婢等去换衣裳吧。”
梁铮是心急如焚,礼亲王那边已经来问了好几次了,问帝后怎么还不来。
众人簇拥着二人去厢房换了衣裳。
月上柳梢头时,换上礼服的二人准时出现在了高台上,上方那密密麻麻的红灯笼照得高台亮如白昼。
百姓们瞬间就沸腾了起来,齐声呼喊着,目光灼灼地翘首望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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