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跑啊,跑得筋疲力尽。
有一瞬间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跑呢?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苟活呢?
还不如,还不如……
在火光的尽头,他看到爹娘冲自己招手。
他跑过去,想要扑进他们的怀抱,对方却突然变得面目狰狞,愤怒且失望地瞪着他。
父亲说:“你这惫懒无用的软骨头!平日里教你习武,你偷奸耍滑,教你管事,你从不上心,只会到处闯祸!这偌大家业,终究是后继无人!”
母亲说:“娘舍不得你,事已至此,肆儿,下来陪娘吧。”
赵护卫嘲道:“凛尘堡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少主,我又何必舍身护你!”
他愕然后退:“不,不,我……”
“呜——汪汪!”
“将军!”
饥饿的细犬扑倒他,张开嘴巴露出尖牙,就要啃食他的心肝。
曹肆诫猛然坐起,急促地喘着气。
梦总算醒了。
***
黑暗寒冷的矿洞里,传来一声淡漠的询问:“做噩梦了?”
曹肆诫呆坐了一会儿,喃喃道:“我好想跟他们一起去死,省得在这儿活受罪,可真让我去死的时候,我又害怕了。”
“可不是么,你要真想死,就不会钻狗洞了。”江故说。
“……”
“别要死要活的,想想其他事吧。”
“好吧。”感觉包扎腿上伤口的布条松了,曹肆诫摸索着重新给自己打结,“既然留我独活,我总要干点什么吧。给他们报仇,找谁去报仇?那个无碑境的高手吗?还是重振凛尘堡?我能做到吗?聚锋楼都被他们给端了。”
“倒也别想那么多……”
“你不懂,我太煎熬了,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你确实做不到。”江故把话说完,“让你想想其他事,不是让你痴心妄想。你现在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要武功没武功,要靠山没靠山,要本事没本事。先接受自己家破人亡的现状吧,然后快点想想咱们从哪儿出去。”
曹肆诫快被这场深夜聊天给聊哭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啊。”
江故道:“我没在安慰你啊,你悲伤痛苦,跟我有什么关系。”
曹肆诫彻底没话说了。
他发现了,这人压根就不是什么热心知意的大侠,不能指望他出于同情拔刀相助。
于是曹肆诫也不装可怜了,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要带走我?”他总觉得这人的行事有些古怪,不像是单纯来救他的,多半也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江故斟酌了一下说:“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我小时候?什么时候?”
“你刚出生那会儿吧。”
曹肆诫斥道:“胡说八道!我从没听人提起过你,别跟我们曹家装熟了!再说了,十五年前,你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吧,就你这样的无名之辈,能有本事巴结上我爹?”
江故淡淡道:“不信算了。”
话到这里,曹肆诫是真的被勾起了往日回忆:“我爹说,娘亲在怀我的时候受伤中毒,多亏了一个姓简的老神医施救,才保住了我娘的性命。不过我也因此早产,之后也是简神医给我接生,帮我和娘亲调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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