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却理所当然给出肯定答案。
“啊?”她像是难以置信,“住、住这里?”脚步立刻停下。
“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家。”
他掀起眼皮瞥了瞥她,修长指尖里夹着门禁卡,读取成功。
偏偏她的人脸识别也在此时自动通过。
男人短促笑了一声,示意她先进门。
“你……”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住这里……”
“我住楼上。”
她再迟钝也觉得不应该,站着不动弹:“我……我现在回家去吧。你走之前,我不会打扰的!”
他把右手插进口袋,语气闲适:“我说过你是我妹妹吧?”
何况一楼还住着陪她过夜的阿姨,他也不知道今天轮到哪一个,但肯定在。
明天周六,上午有课,钢琴老师应该也已经从上海飞过来了,通常都住在客房。
“不放心叫阿姨陪。我不同意你回家。”
他丢下这一句,高大身影径自往里。
商忆咬咬牙,还是跟上。
一进门宋阿姨果然在,接住书包:“一一回来了。”
“阿姨好。”
“喝不喝汤?”阿姨围裙都还没摘,欢欢喜喜,“快来,你最喜欢的羊肚菌鸡汤。”
“晚点喝……”
身后人接完电话,走到门口。
宋阿姨震惊:“允之?”
“嗯。”他反手关门,“阿姨。”
商忆窘迫移开视线:“我不知道大哥今天回国。”
但谁都知道他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这一声大哥根本来路不正。她抢回书包,一溜烟跑进房间。
宋阿姨压低声音:“这孩子最近挺好的。”她以为是有什么事。
季允之解释:“生日。”
宋阿姨瞠目结舌:“这——就为了她生日?”
“对。”
“你这……”她看着他长大,还是感到某种极度的尴尬,“你这也不能……你……”
叁月在家里发了一场烧,醒来突然说:“我28岁会结婚。”
太太见鬼一样看他。
后来就把这个女孩带回家了。
他带回家倒是不管,也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很快就回圣克拉拉工作,像是把这件事忘了。
但宋阿姨知道他没有。隔叁差五就会发消息问她那孩子的情况。
她不好评价。这要是20和27岁,那当然没问题,可是一一才十五岁,他自己也太年轻。
实在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妥当。
他自己也知道。接回家这么久了,他本人还是第一次回这里。
季允之很有耐心:“妹妹。”
“你哄鬼呢。”宋阿姨哭笑不得,“真不行,允之,别这么做事。太太说,不许你在这里住。”
十五六岁谈恋爱的倒是不少,但一一完全没开窍。
他笑一笑,转身上楼。
宋阿姨哎哟喂一声,捂着心口要撅过去。等到十点多,接了钢琴老师进门住下——这老师常驻上海,一课时就是天价,还得出往返机票。
其实一一就是学着玩,又不可能搞艺术,但允之就非处处都要最好的不可。
病态的宠爱。不过他说了,是大哥对妹妹。
这才将汤热一热,敲开商忆房门:“一一?”
她在写作业,立刻伸手:“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你写你的。”宋阿姨不让,“阿姨给你晾好了。”
“……阿姨,”商忆小声问,“他真要住这里吗?”
“是。不过人都没下楼。”宋阿姨宽她心,“景老师也到了,晚上我们都住你旁边呢。你要是担心,我打电话让你赵阿姨也回来。正好她孙子去广州外婆家了。”
阿姨这么说,已经暴露了她也认为自己被带回家养是一件很古怪的事,并且是哪个方向的古怪。
商忆埋头喝汤。
15岁和15岁,不妥但可以;22和22,可以并妥当;20和27,不算很妥当,但可以。
15和22就很不可理喻了。
“还要不要吃点别的?”宋阿姨摸了摸她的马尾,“家里有钵仔糕和椰汁糕,还有白糖糕。你都喜欢。”
“……晚饭的时候吃过了。”商忆不好意思,“吃不下了。”
“那你写,那你写。不要太晚。”
宋阿姨要走,她跟着起身:“我去和景老师打个招呼。”
她才学了七个月,正学到一首爱尔兰民歌,《多年以前》。景老师温柔优雅,毕业于茱莉亚音乐学院,却来给一个已经永久错过音乐启蒙、这辈子不可能在钢琴上有任何建树的学生入门。
等离开客房,宋阿姨已经睡下了。
商忆抿一抿唇,蹑手蹑脚走向楼梯。
攀爬过程更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第一次回来,在这之前她好像从来都不需要上楼。探头望一眼长廊,做贼一样又往前走了两步。
路过左手第二间卧室,门忽然打开了。
衣领被揪起来:“一一妹妹。”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淡漠:“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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