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下吹风机“嗡嗡”的响声,柔软蓬松的头发从他指缝一点点滑落,江稚茵坐了一会儿,蓦然开口:“你胸口那块儿……”
他的手顿一下,滚烫的热风灼烧着皮肤,闻祈关了吹风机,家里还有她以前用的护发精油,他抹在手上,往江稚茵头发上抓,答着:“止血了。”
江稚茵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熟悉的摆设,电视机也像是很久都没打开过了一样,桌子上干干净净,到处都空着,简直不像有人住过。
她很认真地思考着,双手交握在一起,道:“你……那个男的,跟你打了一架以后,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闻祈答,“没再见过他。”
他眼神颤动一下:“我们分手了,他也不知道你住哪儿,找不上你。”
闻祈下意识觉得江稚茵是怕闻春山缠上她要钱,于是把她撇了个干净。
实际上江稚茵考虑的不是这样的事:“我是说,你还住在这里,他不会再来找你吗?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像是恢复了力气,她又开始念念有词:“还有你的眼睛,今后要怎么治?有找医生聊过解决方案吗?奶奶给你的拆迁款还是不要动,毕竟这笔钱不属于——怎么了?”
闻祈抹精油的动作停住,像是走了神,江稚茵问了
他一句,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卓恪方说的有点用。”
她侧了侧头:“说什么?”
闻祈变坦诚了:“当晚就天雷勾地火,勾回来就好了。”
江稚茵憋了一口气,把自己头发拽回来:“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所谓的‘服务’?”
“砰嗵”一声,屋子里的窗户被风重重撞了一下,雨虽然停了,但风还是刮得挺狠。
她穿上自己的拖鞋,“还好意思在日记里骂我是傻子,我觉得你也差不多。”
“免得你又说你不懂,我像教小孩子一样教给你好嘛。”江稚茵转过身子跟他面对面,放慢了语速,“你眼睛的事,你爸爸的事,算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坦白,我们之间算是终于坦诚相待了。”
“我最后最后问你,现在,是不是再也没有任何事瞒着我了。”
他蹙眉想了好久,不太确定:“赵永伟闹事以后,我去找过他,报复过他,这算吗?”
江稚茵心说,怪不得那时候赵永伟突然来医院跪下道歉。
闻祈继续:“还有之前说自己被宿舍的人排挤出来,实际上是我主动搬出来的,是为了来找你。”
“还有,在一起之前,你总觉得我穿着不合身的那套黑色的睡衣,是专门为了勾——”
“打住!”江稚茵制止,“这种细枝末节的就算了……”
她在心里怨了一声,当时真是年纪太小,色迷心窍,轻松就被勾到了……
“重要的事,没有了。”
江稚茵还是有一件事觉得奇怪:“那你怎么会在我们一见面就开始谋划着怎么钓我上钩?写日记的时候还那么讨厌我,后来我们也再没有见过,你怎么会喜欢我?”
闻祈撩起眼皮,视线轻落在她身上,却又仿佛夹杂着复杂沉重的情绪,他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
“其实在你没回来之前,我们也见过面的,只是你忘记了。”他轻轻道。
江稚茵以为的第一次重逢是她去往那片拆迁后的废墟,闻祈蹲在墙角埋葬自己被狗咬死的金鱼那天。天光阴暗,他举着自己那个摔碎的玻璃罐子,漆黑的眼底空若无物。
但实际上在更早的时候,闻祈已经尝试付出一切努力,花光所有能用的钱,去海城见过她。
时至今日仍旧记得那天,无边夜色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断掉的铁轨随山脊延伸,十几l岁少女被夜风缓慢吹起的头发。
于是在学校里,路过那个窗户又看见她的时候,闻祈抬手摁助听器的手指都在颤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抬步从后门走进去,人生中不知道第多少次,因为她而感到无措。
如果说第一次重逢是他刻意为之,那第二次,就是命运。
江稚茵发了一会儿怔,突然记起曾经有一次,两个人看完表演,一起骑自行车从学校大门出来,闻祈落后她几l米距离,问她是不是只记得海城的梧桐树。
那应该是沉默了多久的感情?
十五年。
直到这一刻才被全然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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