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
姚修成客气将谢蘅请到书房,问他考量的如何,见谢蘅拿出玉家方印的那一刻,他的心彻底放下。
“明淮既如此信任我,我必不会让明淮失望。”姚修成给谢蘅添了杯茶,笑着道:“不知明淮打算要多少份额,我们今日便签订协议?”
谢蘅这时唤扮作护卫的暗卫进来,将匣子放到姚修成跟前。
“姚大哥应该知道,我从不做小本买卖。”
姚修成按下心中雀跃,打开盒子。
只见万两面额的银票装了整整一匣子。
姚修成手指一颤,即便他再尽力掩饰,脸上也因过分激动而有些扭曲。
玉家,比他想象中富太多了。
“明淮,这……”
谢蘅轻摇着折扇,语气淡然:“当然,我也不能让姚大哥吃亏,这里的三分之一,便当做给姚大哥的谢礼,其余尽数用于锻造下一批弓弩。”
“好好好。”
姚修成连说了几个好,才勉强控制自己没有失了分寸。
其实他说的并不全是虚言,每批货确实需要他们垫成本,只不过收这些货的并非枢密院,而是西鈺。
西鈺虽是个小国,但出价高,比卖给枢密院高出几倍,他们想着,西鈺不过一个弹丸小国,即便他们将这些东西卖给他们,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唯一的缺点是回款太慢,每次都得先垫成本,货越多,垫的越多,上一批货甚至动了给枢密院的数额,正加紧补上,西鈺却又要的更多,父亲已为此愁了多日,却没成想,在这紧要档口,送上来一个玉明淮。
玉明淮加入,他们不仅能准时交上枢密院的数额,也能如数给西鈺备货。
“明淮放心,我保证不会让明淮吃亏。”
姚修成信誓旦旦的承诺着。
然就在他要收起匣子时,谢蘅却合起折扇压下匣子上头。
姚修成一愣:“明淮?”
谢蘅:“我虽然信任姚大哥,但毕竟用的是玉家的钱,怎么也该白纸黑字为证?”
姚修成听是这事,心中安定,忙道:“自然,我已经准备好了。”
就算谢蘅不要求,他也得让他签下合约,若将来事发他想要退,这便是拿捏他的把柄。
谢蘅粗粗扫了眼合约,便拿起笔签下名字:“我信任姚大哥,不必细看。”
姚修成闻言笑的更爽快。
“明淮如此信任,我可不敢辜负,明淮尽管放心,这份合约绝无问题。”
不仅没有问题,谢蘅还占了优势。
当然,若出事,这优势便成了劣势。
谢蘅按下方印,这份合约便算成了。
“今日高兴,我已让人略备薄宴,我们庆贺庆贺。”姚修成道。
谢蘅收好合约。
有了这纸合约,就能拿人了,不过,他还需要姚慷的口供。
“那就
多谢姚大哥。”
_
谢蘅在姚家用完午宴,又在厢房午憩了会儿,便提出要回客栈。
谁知姚修成却将他拦下:“父亲听了此事,特意吩咐我备下晚宴,想与明淮喝一杯,庆祝庆祝。”
谢蘅略做为难:“这……”
姚修成知道他的顾虑,打趣道:“明淮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弟妹了。”
谢蘅这才勉强答应。
然左等右等,派出去的人却始终没回来,眼看太阳将落,谢蘅便有些着急了。
“不是早上便出门了,怎还未回来?”
姚修成自是好一阵安抚,好不容易才让谢蘅略微心安,云华寺就来了消息。
送消息的是姚家的一个护卫,神情慌张,脚步匆忙,一到姚修成跟上便跪下了,急急禀报:“公子,云华寺出事了。”
这话一出,谢蘅砰地就站起身死死盯着他,姚修成忙急声道:“出了何事,说清楚!”
护卫先是看了眼谢蘅,才红着眼拿出一张纸条呈上,悲悸道:“宋姑娘出事了,玉公子快去看看吧。”
姚修成接过纸条,看清上头的芍药花,脸色一白:“这……这……”
谢蘅冷冷盯着他:“这是什么?”
姚修成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艰难道:“这是近日极其猖獗的采花贼,他但凡得手……便会留下此印记,府衙几次派官兵围剿,都没能抓住。”
谢蘅紧紧捏着折扇,脸色暗沉的可怕。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去云华寺!”
姚修成捏紧纸条,厉声吩咐道:“调集人手,立刻去云华寺,追拿贼人!”
走出几步,姚修成又道:“夫人此时可在云华寺?”
护卫紧跟着他,飞快回道:“夫人出城时,铺子里出了事,便暂时留下了,今日没去云华寺。”
姚修成看了眼脚步如风的谢蘅,将戏做足:“赶紧去通知夫人,立刻去云华寺!”
谢蘅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今日李氏因事情耽搁没能同行,不论人在云华寺出了什么事,都与她与姚家没有任何关系。
计划倒是缜密。
马车疾驰驶向云华寺。
与此同时,李氏也得到消息出发。
两方人马前后脚到山底。
李氏一见谢蘅便红了眼,哭的悲痛欲绝:“玉公子,我着实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早知那个贼人在此,我说什么也要陪妹妹一起来。”
谢蘅冷哼了声,越过她飞快步上石阶。
李氏瞥了眼姚修成,姚修成轻叹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去看看宋姑娘如何了?”
李氏捂着嘴哽咽点头。
几人爬上山,便见李氏的丫鬟也就是陪柳襄上山的萍儿着急慌忙的扑了过来,哭着喊道:“夫人,夫人,出大事了!”
李氏强忍着悲悸,呵斥道:“大喊大叫作甚,起来!
”
萍儿受惊过度,慌的不成样子:“宋姑娘遇见贼人,不堪受辱,自戕了。”
“夫人,请夫人责罚,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宋姑娘,奴婢有罪,该当万死!”
李氏闻此噩耗,两眼一番就晕了过去,姚修成忙将她扶住,急切唤道:“夫人,夫人!”
一时间,鸡飞狗跳,吵的人心烦意乱。
“带路!”
谢蘅咬牙道。
受辱,自戕。
毁人清白,在取其性命,他们的手段比他想象中还要狠。
虽然他知道柳襄不可能会出事,但此时还是难掩心慌。
萍儿被护卫拉起来,踉踉跄跄的带路。
姚修成掐了李氏的人中,总算将人唤醒,但李氏受了太大的打击,一时间疲软无力,被姚修成扶着往寮房走去。
寮房选的偏远,路上已经几乎碰不到什么人,不过这里的事已经惊动了方丈,此时也正带着小和尚往这边赶来,恰好碰上谢蘅一行人。
他远远看见李氏,心中一咯噔。
他听说采花贼进了女施主的寮房,出了人命,便赶紧赶了过来,还吩咐人去报官,可没想到竟还和姚家扯上了关系!
如此,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
很快,一行人便立在了寮房外。
萍儿哭着指着房门:“就是这里。”
“宋姑娘说上山走的有些累,想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奴婢便想着去给宋姑娘要些斋饭来,可没想到……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有人影从宋姑娘房里出来。”
“奴婢吓得不行,急急跑进去,便看到了那采花贼留下的印记,而宋姑娘,已经遭了毒手。”
萍儿哭的肝肠寸断:“奴婢竭力安抚劝说宋姑娘,可宋姑娘一句话也不说,只落着泪,过了许久,宋姑娘便让奴婢去给她打热水,她要沐浴,奴婢不疑有他便去了,谁成想回来就看见宋姑娘割了手腕,已没了呼吸。”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萍儿说罢,哀嚎一声便要去撞树,被姚家的护卫眼疾手快的拦下。
方丈听到这里,长叹了口气,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朝姚修成道:“姚施主,那贼人祸害四方,不知造下多少冤孽,还是尽早缉拿归案为好。”
姚修成沉声道:“来人,全力捉拿此贼,格杀勿论!”
说罢,他看向谢蘅,担忧道:“明淮……”
谢蘅紧盯着房门,迟迟没动。
多么缜密的一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姑娘的性命和清白在他们眼里还真是一文不值!
谢蘅不动,其他人也不敢擅作主张。
一阵死寂后,谢蘅缓缓转身,无声地看向李氏,眼中却不似这几日的清冷,而是带着骇人的杀气。
李氏微微一颤,下意识抓紧姚修成的胳膊,姚修成面露担忧道:“明淮,我知你此时悲痛难忍,但眼下情境,你还是先进去看看弟妹吧……”
谢
蘅又将视线挪到姚修成脸上,直看的姚修成生出几分怒气,他才挪开目光,冷冽轻笑:“既然各位都想看,那便请诸位好好看看吧。”
“昭昭,出来。”
谢蘅这话一出,众人皆感惊讶。
人都死了,这还怎么出来?
唯有李氏似是想到什么,飞快瞥了眼萍儿,萍儿慌忙道:“奴婢亲眼见宋姑娘割腕自戕,血流了一地……”
姚修成听了这话轻叹一声,上前道:“明淮莫不是伤心过度,胡言乱语了。”
谢蘅却并不做声,而是默默地往后退去,姚修成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明淮你这是怎么了?”
他话刚落,便传来一声巨响。
有重物从屋里头破门而出,被狠狠砸在他的面前,惊起一地尘埃。
姚修成吓得急急后退了几步,等压下心神才看清那东西是什么。
“刘兄!”看清人后,姚修成忍不住惊唤出声。
被扔出来的人正是刘宣。
此时他被五花大绑,昏迷不醒,鲜血淋漓。
李氏顿时惊慌失色,怔在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刘宣怎么会还在这里!
她反应过来猛地看向萍儿,却见萍儿亦是惊愕万分:“刘,刘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对啊,我也想知道刘宣怎么在这里呢。”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惊慌抬头,却见那原本应该死去的宋昭昭笑意盈盈的从破了的木门里踏出来。
她出现的这一刻,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尤其是萍儿,吓的大喊了声:“鬼啊!”
柳襄循声走向她,停在她的面前俯身道:“鬼,哪来的鬼的?”
萍儿吓得跌在地上,往后缩着,双手抱着头,语无伦次道:“我进去看过,你割了手腕流了一地血,我还探过你没有呼吸鬼,你是鬼!”
柳襄灿烂一笑,伸出手:“那你怎么没探探我手上的伤口是真是假呢?
萍儿一愣,随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她。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柳襄手腕上那条血痕上。
萍儿在柳襄鼓励的视线下,颤抖的抬起手碰了碰那条血痕。
而后所有人便看见被擦去血迹的地方,露出了完好的肌肤。
萍儿猛地收回手,震惊的看着柳襄:“你,你……”
她没有割腕!她是骗她的!
“我什么?”
柳襄笑意不达眼底:“我没有如你们的愿死在这里是吗?”
萍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垂下头去。
李氏此时心头已是惊慌难定。
计划明明很顺利,可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仓惶间,蓦地对上柳襄清澈的眸子,李氏立刻便换了副神情,走向柳襄,激动道:“昭昭,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她想要伸手去拉柳襄,柳襄却已转过头看向谢蘅:“我方才听你们说要抓
一个采花贼?”
李氏的手僵在半空,勉强稳住声音:“是,萍儿说有个采花贼闯进来了,昭昭看见了吗?”
柳襄喔了声,眼睛微微一亮:“那真是巧了,我正好抓了个采花贼,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他?”
李氏身影彻底僵住。
姚修成眼底亦是划过一片暗光。
方丈看到这里,心头已经隐约有了章程,遂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这些私怨情仇,与寺中无关。
他甚至希望这姑娘来头大,能压得下姚家。
很快,众人便见跟在谢蘅身后的护卫进屋,揪出来一个穿的五颜六色的人。
不是那采花贼又是谁。
男子被扔在地上,生生痛醒,他飞快看了眼四周,对上柳襄冷冰冰的眼,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但却并未露出惊慌之色。
他蛄蛹着坐起身,哪怕双手被绑,也依旧泰然自若。
萍儿见了他,便下意识将自己藏起来。
但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将采花贼提出来的暗卫上前拉起萍儿扔到了采花贼跟前,采花贼只挑了挑眉,萍儿却已吓得六神无主。
这时,柳襄走到二人身边,轻飘飘道:“二位,认识吗?”
“认识啊。”
“不认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周遭一阵寂静后,男子皱眉看向萍儿:“不是你拿了一锭金子让我来这房里,糟蹋这个姑娘的吗,怎么就不认识了?”
“休要胡说!”
萍儿急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采花贼耸耸肩:“既要犯恶,你这点胆子可不行,得跟我学学,敢作敢当,我每次去糟蹋娘子时,都想过可能要死在那里,你要学会将生死抛之脑后,这样做任何恶前才更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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