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再气也不可能真伤着谢澹和对储君动手,只能隔着谢邵和谢澹朝柳清阳骂道:“当年你不顾一切非要带着个奶娃娃离开京城去守边关,多少人都劝不住你,如今你自己好生看看,女儿被你教成什么样,你对得起乔家娘子吗?”
提起乔婉渝,柳清阳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一意孤行要离开这伤心之地,自个儿离开就是,何必带着奶娃娃去受那苦!”明王继续骂道:“乔家书香名门,还怕教养不出一个好姑娘吗?柳清阳你就是自私!装什么深情!我呸!”
圣上皱了皱眉,斥道:“九弟!”
皇后也蹙眉道:“九弟莫不是吃醉酒了!”
柳清阳握了握双拳,绕过太子而出,太子忙拦住他:“大将军息怒,皇叔吃醉了酒又在气头上,大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柳清阳忍着火气,沉声道:“殿下,无妨。”
谢邵左右为难间不由看向圣上,圣上正沉思该如何端平这碗水,并没有注意到谢邵的视线,谢邵便看向乔大爷,见乔大爷轻轻点了点头,他才颔首让开。
“柳清阳你这个胆小的缩头乌龟,本王打心底里瞧不起你!你既打定主意呆在边关如今还回来作甚,你回来就回来,祸害本王儿子作甚,当年你还没将本王祸害够吗?”
谢邵一让开,明王也就绕过谢澹指着柳清阳鼻子骂道:“这十八年间,你但凡为这丫头着想过,就不会跟个鹌鹑一样缩在那黄沙中,乔家娘子若是泉下有知,非将你骂的狗血淋头!”
“你看本王作甚,怎么,想打
架?来啊,别以为本王怕了你!”
柳清阳并不想打架,虽然明王骂的难听,但他并没有骂错。
他就是自私,胆小,否则昭昭也不会跟着他吃那么多苦头。
她本该在繁华的玉京长大,学书明理,平安喜乐,而不是手握刀枪跟着他驰骋沙场。
柳清阳怔愣间,明王已是一拳头挥了过来。
他本能躲开,但他若躲开,那一拳必定要打在他身后的谢邵身上,柳清阳便不躲不闪,生生受下了这一拳。
“九弟住手!”
圣上怒喝了声,刚要上前就被皇后拉住。
皇后朝圣上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让他们像以往一样,自己解决吧。”
圣上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在很多年前,雩风和九弟打架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时他们正年少,都正是血气方刚时,他们曾一起在乔家私塾上过一段时间学,九弟和雩风都是差不多的暴脾气,而相比起来雩风更甚,他犯起浑来压根不会管你是不是皇子,压在身下就是一通揍。
九弟大概是挨雩风拳头挨的最多的。
他也拉过很多次架,但没一次成功。
如今,那一幕幕竟已恍若隔世。
圣上愣神之间,明王和柳清阳早已打做一团。
太子和二皇子想去拉架,但侍卫怕他们受伤,各自拦着自己的主子,宫女也将皇后和皇贵妃挡在身后。
乔相年和乔祐年紧皱着眉头,一时都有些无措。
两个人露出同一种神情时,竟叫人一眼分不清谁是谁。
相比起来,乔大爷和崔氏要淡然得多。
这样的场景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上陌生。
那会儿,圣上明王在乔家柳清阳在乔家上学那段时间,崔氏也在,那时候他们都正值年少,乌泱泱十几个人坐在课堂,将帝师闹的经常要罢课。
而其中闹的最凶的就是明王和柳清阳。
两人好像天生不对头,什么都要争一争,帝师判不了他们的官司了,就由他们自己拳头定输赢。
柳清阳那是确实混不吝,脾气上来按着明王就揍,谁也劝不住,明王少数打赢了的那几回,都是因为乔婉渝在。
有乔婉渝在,柳清阳即便前一刻是要将天捅破的架势,后一刻也能乖乖的站着脾气尽收。
明王抓住了他这个把柄,每每要打架了就让人将乔婉渝请过来,屡试不爽。
但乔婉渝也心疼柳清阳,几次之后她就不去了。
那是只觉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可后来每每再想起时,却会不自觉的弯了唇角。
那是独属于他们这一辈的少年时光,永远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谢蘅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无疑,这是他十八年来看的最大最精彩的一场热闹,若非他处于这场闹剧的中心位,他一定会拍手叫好,若非这个疯女人现在仍坐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他或许也能调整心态,从中
寻一寻乐趣。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不是因为打累了,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
谢邵与谢澹上前各扶一人落座。
早被圣上宣来等候在一旁的两位太医默契的上前给二人看诊。
柳清阳盯着有些眼熟的太医皱着眉头瞧了很久。
太医检查完伤势,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不轻不淡道:“柳大将军还记得我。”
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态度,立刻就让柳清阳想起了他。
少年时,他每每和明王打完架,来替他看诊的都是眼前这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清阳看向替明王诊伤的太医,果然也是一张熟悉的脸。
柳清阳不由在心中暗笑,圣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于端平每一碗水。
宋槐江带着钥匙回来见到柳清阳和明王身上都挂了彩,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乔相年在乔大爷的授意下上前接过钥匙,打开了银环。
随着银环打开,这场热闹就算是暂时落幕了。
谢蘅眼神冷厉的盯着乔相年,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忍耐。
乔相年犹豫片刻,弯腰将柳襄从他怀里抱了出来。
谢邵和谢澹同时看向乔相年,皇后与皇贵妃亦如是。
崔氏这时上前淡然吩咐:“相年,先送妹妹回去。”
一句妹妹便算是做了解释。
皇后遂温和道:“夜里凉,小心莫着了风寒,太子,你去取件披风给云麾将军,送一送乔夫人和乔公子。”
谢邵恭敬应是。
皇贵妃冷冷看了眼谢澹,谢澹恍若未觉,朝谢蘅走去:“阿蘅可还好?我送你回去。”
谢蘅没动。
倒不是他不想动,他是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这糟心的地方,但他退麻的厉害,根本动不了。
但这话爱面子的谢蘅不可能说出来。
于是,他活动了下手腕,冷冷看向柳清阳:“柳大将军,此事打算如何处理?”
柳清阳正由太医上药,闻言声音沉沉道:“世子想怎么处理?”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柳清阳方才已经琢磨过了,但他一时也没想到如何善后。
他没同谢蘅打过交道,只从乔家听过一二,可这远不足以让他了解谢蘅。
既他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还不如让谢蘅自己提。
此事错在他们,只要谢蘅提出的不是太离谱,他都答应。
谢蘅拒绝了太医过来给他上药,缓过了那阵腿麻后,他道:“此事既是云麾将军所为,想必她早已想好了后果。”
“重云,我们回府。”
柳清阳皱了皱眉头。
这意思是让昭昭自己过去给他赔罪?
明王没再看柳清阳,与谢蘅朝圣上告退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待明王父子二人走远,圣上才宽慰道:“雩风啊,朕也觉着这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即可,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孩子们喝醉后的一场闹剧,比起我们那会儿,还真算不得什么。”
圣上说罢又看向乔大爷,道:“灡之,你说是吧?”
乔大爷拱手道:“陛下说的是。”
柳清阳便也起身道:“臣遵旨。”
“嗐,这算什么旨意,不过是与你们商议罢了,若孩子们解决不了,我们再出面也不迟。”圣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时间也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回去好好养伤,这两日可别再打架了。”
柳清阳自是应下,与乔大爷一同告退。
待二人离开,圣上便朝内侍道:“明日一早,各送些伤药,赏赐去,与以往一样,不可厚此薄彼。”
内侍颔首:“是,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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