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的仓库,惨叫声时不时就响起。
席司宴中途退场,半路找底下的人要了个根烟,出了仓库在外边抽。
明灭的星火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韩乾出来找他,听见里面沉闷不绝的声音,转向席司宴说:“怎么突然想起让杨家人过来了?”
“查出来到底是转了口的东西,有些话总得亲耳听一听。”席司宴单脚抵在身后,卷起的袖子能看见明晰的青筋,抽烟姿势熟练,“杨跖是个好人选,他可以一字不落传给他爸妈。”
韩乾挑眉:“不是说断绝关系了?”
“是让他们看清现实。”席司宴觉得自己头痛的毛病又开始犯了,陈建立每多吐露一句话,他心里的阴暗就多滋长一分,“他们最近没少借着机会接近陈默,总得让他们想明白,从走错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资格和机会。”
席司宴无法感同身受陈默再一次经历刚回杨家的处境时的心情。
但他很清楚。
放不下的人从来不是陈默。
和血亲背道而驰或许是一种痛苦。
可如果有些挽回,是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之后才来的,那不如不要。
同时又有些后怕。
毕竟连他自己,都曾踏进过和曾经相同的路。
韩乾是不太理解席司宴这种做法的,问:“万一人陈默自己没这样想呢?”
席司宴并没回答韩乾的话。
正是因为足够知道,所以有些事,席司宴如今一点不想让他再沾染。
正在这时,远处有车开来。
车前大灯灯光倏然照来,将仓库门前一字排开的几辆车看得分明。
同时精准照在了席司宴他们所在的位置。
保镖瞬间警觉起来。
韩乾哎了一声,连忙阻止:“自己人。”
在他说出自己人的同时,席司宴侧头朝他扫来,眼露危险。韩乾举手投降,“他打你电话不接,就联系我了,你知道的,我没法拒绝。”
韩乾话刚落。
正前方那辆车上就走下来一人,反手关上车门,发出嘭一声响。
陈默身上的黑色大衣及膝,衬得整个人在黑夜里长身玉立。
如果不看他如今的履历身份,就会发现他此刻周身的气质更接近前生,那个曾独行过漫长黑夜,历经不少阴暗波折的陈默。
他一步步近了。
韩乾在旁边看了看,识趣躲开。
陈默的目光扫过席司宴指尖的东西,皱眉:“什么时候学的?”
“没学。”席司宴穿着黑色衬衣,声音透着一点哑,第一时间就想掐灭,“头疼,压一压。”
结果还没按到墙上,就被陈默伸手拿走。
他拿走也不是替他掐灭,而是放到嘴边深吸了口,吐出烟雾的同时,一直看着席司宴的眼睛。
席司宴无奈,“我错了,没有下次。”
“你说的下次是指什么。”陈默指尖转着那截烟,声音近乎冷淡,环视周围:“不抽烟,还是……不干这么危险的事?”
席司宴迎上陈默的目光,多了些微认真,“都是。”
下一秒,陈默就将烟丢到地上,抬脚踩熄了。
陈默伸手将口袋里带出来的治头疼的药拿出来,并随手招来旁边的一保镖说:“去我车上,驾驶位右手边放着一保温杯,给你们席总拿过来。”
“专门来给我送药的?”席司宴挑眉。
陈默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失手没了分寸。”说着语气平静下来,“说到底,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跟韩乾他们在国外这几年是怎么应对这种事的我不了解,不过宴哥,真的都过去了,我都不在意的事情,不想你为此大动干戈。”
席司宴伸手拉人拉开来,站在自己两腿中间。
“放心。”席司宴说:“你也看见了,我身边的人对你都没有防备,没打算瞒你,只是不想让你参与进来。”
陈默瞥了他一眼,“最好是。”
“默哥。”席司宴轻笑,“你一来,把我这里的人都给吓得话都不敢说了,挺凶啊。”
陈默没理这调侃,拿药瓶打开,倒了两颗放他手里。
席司宴刚把药吞下去。
仓库的门再一次开启。
陈默看着失魂落魄走出来的杨跖,露出一点意外。
杨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陈默,下意识扫向陈默后边的席司宴,席司宴起身插着兜走到陈默旁边,开口叫了声:“大哥。”
这声大哥叫得杨跖微微闭目。
看着眼前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杨跖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是为席司宴的预谋已久感到暗悔。可他早已没有立场,此刻看着陈默开口说:“爷爷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已经签过转赠协议,不是今天签的,签了很久了,只要你……”
“用不着。”陈默打断,“我对杨氏集团的股权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杨跖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干脆放弃了这个话题,转向席司宴。
“陈建立出狱这一年多的时间,身上又背了另外的案子,这事儿你交给我处理。”
席司宴没说话。
杨跖强调,“五年前他入狱是杨家提告的,如今我出面也更合适,这一次绝对不会轻易再让他出来。”
席司宴虚了虚眼睛,缓缓开口:“精神病院或许更适合他。不过既然陈默不愿在这事儿上计较,就按照你说的来吧。”
杨跖愣了下。
他意识到席司宴原本给对方设定的结局更惨。
也证明他对这个人厌恶到了极致。
虽然知道席家背后有些手段绝对称不上良善,但杨跖还是下意识看了看陈默,不知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到底是好是坏。不过又想,两人十几岁就认识了,是分开还是在一起,大多也用不着外人置喙。
杨
跖颇有些狼狈地离开了。
回程的路一路安静。
从郊区到霓虹闪烁的城市,陈默靠在车门边,看着外面稍稍走神。
身后的身影悄无声息附上来,将陈默整个人圈在胸前,和他一起看着外面。
陈默稍稍侧头:“好点没有?”
“嗯,没事。”席司宴抓着陈默的手臂,整个人压在椅背上,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同时埋首他在颈边,缓缓开口:“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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