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遥今晚已经是彻底气急攻心了。
砰!
他手背上青筋爆出,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砚台,血从指间流出。
罗文遥一双眼睛染上狰狞之色,跟发狂野兽般,抬头,死死盯着乌泱泱倒在地上的一群人。
目睹一群眼高于顶的贵族落得如此狼狈境界。
罗文遥从喉咙间发出一声笑来。
“哈。”
冰冷,沙哑,还带着浓郁至极的血腥讽刺意味。
儒道,圣人之道,在这群人眼中到底什么是圣人之道?
君子境不过是儒家第三阶,而且要求的【书礼御射】,和他们推崇的那些君子仪态,口音,雅事,高洁姿容也没有半点关系。
好一个瑞王!
好一群云歌的蠢货!
罗文遥觉得自己喉咙间都有血。
卫国礼乐尊卑设立之初,真的只是为了区分出人三六九等吗?
他成圣那一年,在天子山遥看苍山云海,才是朝闻道。
——因为人性幽微,需要统治者,所以云歌有了礼乐。
墨家和儒家从来不对付。
因为墨家主张“兼爱”,主张“官无常贵,民无终贱,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爱人若爱其身。”
当初机关城的创立,就是一代锯子在这五国乱世,试图开辟一个没有政权没有尊卑,人人绝对平等的桃花源。
可事实证明,那位锯子还是高估了人性。
第一代墨家机关城,以绝对惨烈的结局收场。你必须承认,这个世界上就是碌碌无为毫无主见的蠢货居多。也必须承认,懒惰、虚荣、骄横,就是人无法压制的本性。
农家研究了那么多年万物生灵,有没有研究明白人?
卫国所有的尊卑、礼乐、等级、秩序,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约束民、约束臣、约束人和人间的关系。
等到什么时候,人人自守道义,不再贪婪,心怀仁爱,礼乐也就无所谓崩不崩了。
六州诸子百家,诞生之初,谁不是在求千秋盛世?
兵家,战是为了不战;法家,法是为了无法。儒家,礼也是为了有一天天下再也不需要礼。
——因此儒道从一开始,就该是场“立心”的苦修。
结果现在呢。
在云歌城的这群蠢货眼里,圣人之道变成了什么狗屁样子。
“给我把他们所有人都关起来!”罗文遥冰冷下命令,咬字腥狠:“灵窍丹是吗,我一定会彻查清楚这件事的。”
圣人学府的掌事姑姑目睹这番情景,也是愣住,柳眉紧蹙,越想越心惊,圣人学府已经二十来年,没出现过甲院弟子了。
方玉泉一个神农院的外人,嘴巴张得可以吞下鹅蛋。
灵犀台上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施溪抬头,神情若有所思,心里一个疑惑还没解开,另一个已经涌上心头。
——灵窍丹是怎么炼出来的?
这种邪丹,炼制的过程可不会简单,它的背后势力,绝对早已在云歌盘根错节许久。同朝廷勾结,层层相护,变成庞然大物。
普通人淌入这潭黑暗浑水,第二天估计就会暴毙街头。
好在这一次,决定查它的人是罗文遥。他想彻查的东西,放眼卫国,可没一个人敢拦。
那群人惹了罗文遥,也算是踢到了卫国唯一的铁板。
“把他们的名字给我,让他们全部都滚,圣人学府内的废物已经够多了。”罗文遥下完命令,说:“今年不用开班了,灵犀石测量无误的人,直接安排他们到上一届的班级内。”
几位老师汗涔涔:“这,要是新生跟不上怎么办。”
罗文遥挑眉,冷笑:“就你们前三年教的那些狗屁历史、狗屁颂君之言,不是回家翻翻书就能懂的吗?要是这都跟不上的话,叫他们也一起滚。”
几位老师:“……是。”他们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罗儒圣破【君子境】要闭口了。
罗文遥十岁入道,二十【琢玉】,三十破【君子境】,本就是天才,看都懒得看灵犀台上那群蠢材一眼,丢掉手里的笔,打算走人。
但是掌事姑姑硬着头皮拦住了他:“等等等下,圣、圣者,还有人没分完班级呢。”
罗文遥:“还有人?”
掌事姑姑心里打鼓,强颜欢笑,“嗯,今年是朝贡之年,圣者您忘了吗?每年朝贡,学府都会给附属国王女几个借读名额,他、他们也是要分班的。”
罗文遥:“朝贡?”他嗤笑了声,嘲讽说:“瑞王竟然也敢见附属国的使臣,不怕别人一见他那废物样,回去就有了信心,准备掀竿起义,攻上云歌吗。”
掌事姑姑:“……”
几位老师:“……”
苍天啊,翟院长你快回来吧!现在云歌城谁能管住罗儒圣这张嘴啊!
不过毕竟这是祖训,罗文遥不会因为自己现在气到发疯,剥夺任何人求学的资格。
他还是选择坐了回去,视线冷冰冰看向附属国那一群人。
所有人被这位煞神一盯,两腿发抖,都快哭了。方玉泉站在施溪旁边,比他们更害怕,因为他更懂圣者是什么概念,吓得直接躲到了施溪身后。
施溪都快被罗文遥那句评价瑞王的话逗得笑死了。看来传言是真的,罗文遥是真的非常讨厌瑞王。
不过瑞王是个傻逼,他爹也不遑多让。就罗文遥这性格,谁知道怎么看待杜圣清这个疯子。
所以施溪也没打算轻举妄动,暴露身份。
方玉泉推了下他的手臂,道:“施溪,到你了。”
施溪回神:“哦,到我了吗?”
他站在人群之末,抬步向前,夜风吹着几瓣桃花落到他乌黑长发上。
罗文遥眼里全是烦躁不耐,而在座的所有老师也都胆战心惊,生怕罗儒圣耐心告罄,突然又开始发火。
圣人学府人人自危,今晚唯一开心的人,大概只有卫知南了。
知晓闯入禁地的人,是打算和成耀私奔出逃的罗槐月后。他真的高兴疯了,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坡头散发大笑出声。
罗槐月这个任性妄为的疯子,可算是放过他一个断袖了!
卫知南常年流连于青楼楚馆,见过很多为情所困的女人,他虽然喜好娈童,可是救风尘是每个男人的恶趣味。他也不例外,他喜欢倾听那些可怜女人哭着跟他讲,自己是怎么所遇非人,为男人奉献一切后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故事千篇一律,女人也总是千篇一律的心软下贱。
就算这样悲惨了,她们嘴上抱怨着负心人,心里却还在期待,期盼着有一天那个男人能够突然良心发现,醒悟过来她的好,浪子回头,求她原谅。然后她装模作样拒绝一会儿后,便半推半就,扑入负心人怀里,泪流满面,感慨自己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在没遇到罗槐月这个疯子前,卫知南觉得天下为情所困的女人大概都是这样卑贱,柔弱凄惨,任人可欺,最爱做的事,就是默默伤害自己,借此想象负心人心疼愧疚的表情。
直到遇到罗槐月,这疯子,彻底刷新了卫知南的认知。
罗槐月从来不伤害自己,她虽然也是个痴情的蠢货,可她为情所困了,只会拉一堆无辜的人给她陪葬。害死一群人后,毫发无损的罗槐月还眼红红,觉得委屈至极,认为全天下都在欺负她。
——这他娘的真是卫知南见过最瘟的情种。卫知南错了,他再也不觉得前者卑贱了,那种受情伤只伤害自己的女人就是全天下最温柔善良的解语花!
苍天有眼,这个疯子、这个瘟神,可算是被关起来了。
卫知南恨罗槐月这个癫婆恨的要死,如今苦尽甘来,走去灵犀台的路上,人都是飘的,好在他牢记自己风流倜傥的人设,折扇一开,理了理冠,又变得自以为沉稳霸道。
来到灵犀台,就刚好赶上梁丘蓉测天赋。
卫知南先是看了眼,把他勾的欲..火焚身下..体难耐的方玉泉一眼,砸吧砸吧嘴,又把视线落到了梁丘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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