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竹棚挡住了部分阳光,翠绿色竹杆子十分惹眼。谢无炽摘了片竹叶,把叶衣都撕去。
“靠,真是啊?”
时书拿毛巾遮住下半身,俊秀的脸上无比惊讶:“这十八禁词汇能出现在我身上???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谢无炽,我真是谢谢你啊,全世界独一份。”
谢无炽背后倒映着青竹蓝天,垂眼,笑了笑说:“我没想过和人缔结亲密关系。”
时书:“话说清楚。”
“让人觉得麻烦,浪费时间,”谢无炽避开了眼神,片刻之后才转回来,“想要的时候就接触一下,不觉得更方便吗。”
“……”
方便。好好好。
时书:“哥,你的爱情观对我来说有点超前了。只能说不愧受到过最开放的性教育。”
谢无炽把竹叶的叶脉放入唇中,漆黑的眸子盯着他:“那你想不想和我更进一步?”
语气和措辞,仿佛是某种邀请。
时书看着他,谢无炽的舌尖在动,将那根细长的竹叶叶脉很快地打成了一个结,十分灵活,似乎有所暗示,取出来放到时书的掌心。
这张脸,可以说是诱惑和危险并存。
谢无炽:“我们可以更进一步。除了接吻,还有身体上的接触。”
时书掌心触碰到那个圈,一下手抖给他丢了出去。
“你!你能不能老实点儿?”
气笑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时书没想到这辈子除了表白情书,还能听到这种荒谬的话。
“算了吧,想到要和一个男的过一辈子,瞬间感觉人生充满了悲苦。”
谢无炽:“我比男人都好。”
“……”
时书猛地想起那些梦境,在光怪陆离中,他和谢无炽的身体结合在一起,虽然并不清楚部位和细节,但莫名的涟漪和触感,却异常清晰。
“……”时书,“赶紧走吧,你个——”
恰好周祥从后院走了过来:“大人,升堂了。”
谢无炽从时书身上收回视线,离开之前,指尖在他手背上暗示性地碰了下:“慢慢想,我会多问你几次。”
“用不着。”
时书的手背一下子发烫,迅速抽回来。谢无炽过去了,对方拿着官服和鞋子给他穿戴,让人伺候习惯了的轻慢模样,穿戴好,挺拔的背影消失。
时书心情复杂,重新掬起水洗澡。比起在周家庄那突然的半夜遇袭,这会儿居然没蹦起来就跑。
都怪谢无炽,仅仅只是男同,已经算最好的结果了。
男人为什么喜欢男的?
男的到底有哪里好?
还是说这是他们大少爷的做派?谢无炽也这样,不仅搞男人,而且还从不考虑名分?
不表白直接发生关系,这不是新手村的项目。
当然……时书想了会儿,我也不老实了。
他洗完澡,穿
好衣裳出门,先去了药局看那几位受伤的百姓,看完了才回府门。
天气炎热,正看见府衙门口一列一列豪华的轿子停下,其中走出衣着富贵的人,头戴帽子,擦着满头大汗,望了望府门露出复杂的目光,终于,还是纷纷都进去了。
时书视线追随,说:“挺好,谢无炽先礼后兵,主动登门拜访还不见客,这时候知道来了。”
时书往里走,回到大堂时,李福说:“这些人都等在会客厅等候,大人挨个叫人进去了。”
时书假装端了一盏茶水进门,谢无炽穿那身绯衣早恢复钦差的清正和威严,坐案边查看案卷,面无表情,对这唯唯诺诺的赵庄主十分冷淡。
谢无炽脸沉下来时,很唬得住人。
时书往他面前倒茶水,谢无炽看了他一眼,啜饮一口后终于说话:“赵员外来了多久了?”
赵员外忙说:“刚来,刚来。”
“知道本官找你做什么?”
赵员外:“难不成还是割稻的事,前几日老夫不在家中,未曾远迎——”
谢无炽:“不说这些。你儿子的命,还要不要?”
赵员外:“这案卷,不是早已定案,为何几天之内忽然犯案,汤知府——”
“哦?你说汤茂实?”时书看见,谢无炽笔杆淡淡地往旁边一撇,“他那套官服已经被本官给扒了,你和他还有什么勾结?继续说。”
拿桌上,赫然放着三品知府的衣物。
“没有没有没有!”赵员外顿时摆了摆手。
时书打量这赵员外,没成想鱼肉百姓,勾结阻碍新政的人,是这么的其貌不扬,他人的部分和其他庄户毫无差别。
谢无炽眼皮也不抬,平声道:“雨季在即,割稻要紧,本官没时间和你闲扯。你身上也有几件案子,案卷本官都放在案上了。你要是愿意立刻回去割稻,积极响应朝廷,就把案卷拿走。要是不愿意,下午之前,本官让衙门拿人抄你的家,让军队的人来收割稻子。”
这赵员外拿刺绣的帕子擦汗,半晌,走到桌案前想拿出几册案卷:“大人,草民这就回去,让他们割稻。”
时书站在桌案旁,低头翻他的册卷,一个手没拿稳,散得满地乱飞:“掉地上了,麻烦你自己捡。”
这赵员外,肥胖着肚子低头。
时书说:“回去以后别忘了把好人家女儿接回来,还有你害死的人,也去烧烧香吧。”
赵员外抬头,看到时书一张少年冷漠的脸。
“是是是。”
谢无炽道:“出门后烦请告知下一位,一人一人进来拿案卷。”
“是……”
这人惶恐且蹒跚地走出门去。
下一刻,又是另一位富户进门,战战兢兢地翻看罪集。
这一招厉害,只要缴纳田赋,就能保住性命。
一上午加上下午,书房内人来人往,积压的罪案也越来越薄。日薄西山,太阳光越来越昏暗。段修文走进门来
,说:“大人,门外已经没有富户的轿子了。”
谢无炽:“签字画押,都回去收割稻田了?”
段修文面露犹豫:“还有三家人没有露面。”
“陈、祝、林,结为儿女亲家的这几家是吧?”
“是,”段修文脖子一缩,唯唯诺诺地道,“大人,其他富户都愿意收割让出一半田赋。这三家你就别去动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时书正坐在案边,喝着一口消暑的汤药。
听得十分蹊跷,抬起了头来。
谢无炽笑了一声:“因为这三家,背后有个共同的名字——傅温是吗?早听说傅相年幼时父母去世,由姑父陈清一手养大,女儿嫁给祝、林两家。三家占有潜安沃野万里,田产不少挂的是傅相之名,可否属实?”
段修文着急地道:“大人,不要再说了啊!”
时书咕噜喝了口汤,听着这一切,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只能躬身田垄间,有的却能只手遮天,令所有人都畏惧呢?
谢无炽坐在椅子中,神色更为镇静:“错,不仅不能不说,而且还非要说。难道只有你我知道这三家乃是傅相的亲戚?倘若是傅相的亲戚就可以包庇,那如何服众?谁没有亲戚?有富亲戚就能为非作歹?潜安是当头炮,所有人都盯着这里,必须做好表率,其他州县的新政才能执行下去。”
“所谓攀亲带故、错综复杂、利益勾结,正是导致新政受阻的根本。傅相如果心中有时局,一定会体谅的,你怕什么?”
段修文无奈:“哎……”
时书几乎可以看出这群人心中的惶急。
跟了一个铁血手腕的谢无炽,真累啊。
这些人想保命。
而谢无炽做这一切,无非也是保命。
时书喝完汤药,味道清苦,熬好了,和谢无炽对上视线。
谢无炽官袍被热汗打湿,头发绑束起来,整个人的眉眼端正而清淡,眼皮略往下垂着,带了一种不可反驳的凉薄和威严。
一仔细看他,早晨的事便浮上了心头,时书扭过头,谢无炽先说:“给我也倒一杯。”
时书一边点头一边嗯嗯嗯地走近,把壶中的药汤倒进碗里。
谢无炽吩咐段修文:“去看各庄上开割了没。”等人一走了便问时书,“想好了吗?”
时书:“谢无炽我佩服你,我想好了,我可以当你的小弟,但绝对不能当你的那个。”
“嗯?”
“炮、友。”
谢无炽喝了口解暑的药,面无表情,不满意。
时书:“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安安心心让我当小弟,我就想当个小弟这么难吗?我俩现在就拜码头结为兄弟。”
谢无炽:“你再想想,不急。”
话音刚落,姚帅满头大汗,一头撞进来:“大人!这徐二的妻儿老小,终于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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