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臣开始催着选秀的第二天。
陛下就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杨太医被紧急召进了宫里,两天都没出来。
朝臣们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连忙派了代表去紫宸殿问候,堵住杨太医询问陛下情况如何。
杨太医又开始掉头发掉胡子,责怪道:“忧思过度,劳心劳力,陛下才挨过北疆毒害多久?你们就这么逼迫陛下勤政,实在是不应该!陛下从小身子骨就差,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被责怪的大臣代表懵了一瞬。
“?”
勤政??
倒也……不算吧。
虽然没有耽搁朝政,但这要是叫勤政的话,那先帝那会儿一日一朝的时候怎么说,该叫什么?
“真的是累病的?”
杨太医:“大人,您不信,自己且去看看。你们是不是忘了,陛下还是七皇子的时候,多少次太医院都觉得要救不过来了。”
这本来就是个身体不好的主儿。
小时候的太医院常客。
长大后好了两年,也不代表一直会好下去啊。
大臣进去看了一眼,权当慰问。
当然,没有凑到龙榻前看,他还没有那么低情商。
只瞧见龙榻垂落的帘子里,露出来一只苍白的手腕压在腕枕上,方便太医随时诊脉,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细小脉络。
殿内氤氲着清苦的药气,偶尔伴随着轻轻的咳嗽声。
京城中的官员有点慌。
他们在京城待久了的,都知道陛下小时候一月一小病,三月一大病的情况。老天,他们大周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不会又会换皇帝吧?
于是他们对自家陛下要留下子嗣这件事,更加在意,等曲渡边病好后,他们又开始催婚催生,一次比一次疯狂。
但是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每次只要他们一催婚,陛下就开始生病。
这病还真不是装的,脸上的病气一眼就能看出来,且一次比一次重。
后来徐劲和乌思挽都时不时来紫宸殿探望,据说宣太妃都收到了消息,正在从扬州往京城赶。
……完啦。
这氛围这气息,给他们一种陛下随时可能会龙驭宾天的感觉。
-
冬日大雪。
紫宸殿。
连轴转的生病,曲渡边的寿命值肉眼可见的往上涨,但与此同时,也肉眼可见的消瘦。
穿着的黑色游龙寝衣都有点空荡。
曲渡边在炕上把奏折批好,往窗外看了一眼,雪光模糊,看不真切。
他将备好的黑色大氅裹在身上,门口的两个宫人拦住了他,低声道:“陛下,叶公公说了,您最好不要出去吹风。”
曲渡边:“就一会会儿。朕都好几天没出去了,看看飞雪,说不准就会好些。”
他笑吟吟的从两个宫人中间
的缝隙里侧身过去,苍白的手指推开门,外面冷风一吹,顿时神清气爽。
也不是故意为难宫人,只是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今晚过后,应该就不会再有臣子催生了吧。
夏赴阳撑伞匆匆赶来的时候,刚上台阶,就看见这样一幕。
年轻的帝王头发都没束起来,墨发垂在身后,长度将将到了后腰。
他倒是没有出来淋雪,就是弯腰站在外面,在栏杆上用手拢雪玩儿,捏出来的一个个小雪人,并排站在栏杆上。
到不能完全称为少年了,隐约有了点青年模样,五官中和了当年云妃和先帝的优点,俊美挺拔。
也怪不得前段时间宫女贿赂公公,在东暖阁来了那么一遭,他这模样实在是招姑娘喜欢。
夏赴阳看见了他冻红的指尖,三两步跨过去,下意识想去抓他的手腕,又想起他是皇帝,外人看着好像不太好,生生顿住。
“陛下,别捏雪人了。”
曲渡边:“最后一个!”
差最后一个就捏一排了,多可爱。
“……”
夏赴阳抓着他手腕直接进了殿内。
曲渡边:“还没捏完啊!”
“待会儿我出去给你捏,”夏赴阳扯出一抹微笑,“陛下在殿内休息就好。”
他压着曲渡边到殿内的暖炉边上烤手,曲渡边老老实实蹲下,小声抱怨:“你这人真的不行。知道为什么叶伴伴不在吗?他就是想让我放放风的,你倒好,给我拉进来了。”
夏赴阳:“哦,那行,等叶公公来了,我问问他。”
曲渡边:“……”
夏赴阳哼了一声,谁信他的鬼话。
分明是趁着叶小远不在偷偷出去放风。
曲渡边换了个话题:“我叫的是奚子行吧,你怎么来了。”
“他有事,让我来送东西。”
夏赴阳将几个名单递给曲渡边:“这是筛选出来,适合去岭北考察的官员。要让岭北连通内陆的话,工部的人去是必不可少的,就是,即便是工部,能精准绘制地图的人也是少数。”
曲渡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张婵思和观星司。
观星需得精通数算,且他们还会勘探风水,避开容易坍塌的不好地段。
说起来,张婵思好像还没回来。
他想了想:“传令去张家在扬州的族地,让张婵思尽快回来,嗯……带上他们族中观星学的不错的子弟,有事需要他们办。”
夏赴阳看了眼他带着病气的面容。
几秒后,才道:“好,你病好前,少操心。”
曲渡边:“行。不过,你老实交代,奚子行到底干嘛去了?”
夏赴阳:“………”
他移开目光。
“别人还不能有点秘密了?”
他就是猜拳输了,才没去。
-
京郊。
敬安寺。
一
穿着青衫的青年,一步一叩首,跪过三百三十三级台阶。
飞雪漫天,他发梢、眉毛、眼睫全都沾了霜色。
年节前七天,是为敬安寺求佛日。
求佛之人需要一步一跪,入寺庙拜佛敬香,佛祖才能聆听到凡俗世人的声音。
今日大雪,来人很少。
奚子行来到佛殿内,跪在蒲团前时,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主持亲自来接见的他。
主持叹道:“施主心诚,所求为何。”
奚子行道:“所求只为一人。”
主持并未多问,叫人点了香上前,递给奚子行,奚子行将香插在香炉内,继续跪在蒲团上。
他原本不信神佛,也不信鬼怪。
包括祭祀和烧纸,他觉得那只是人活在世上的一种寄托而已。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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