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初。
京城小雪。
七皇子抵达京城。
京城百姓夹道相迎,崇昭帝着朝服,携文武百官,于午门外亲迎七皇子凯旋归朝。
除了远在岭北的大皇子外,其余皇子全都来了。
织仪也赫然在侧。
站在两侧,离皇帝远的官员之中,有低声交头接耳的,“从午门迎接,陛下登基以
来前所未有。”
“你知道什么?原本礼部拟在乾极门前接人(),??宖??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宣布的时候不是大朝会,你我不在,所以没看见,当时朝堂上多少大人震惊,但是……”
说话的官员摆摆手,“没有一人说不合适。”
新/版火药、三弓床弩等武器,让大周在对阵北疆的战场上所向披靡,七皇子当属头功。
吞并北疆和南宁,实现大一统,乃大周开朝以来所有皇帝的终极理想。
现如今,大周几乎完成了一半。
七皇子更是将北疆王吉日格拉和左贤王俘回了大周,祭奠祖先。
这等军功,谁能说一个不字?
远远的,一队人朝着宫门方向走进了,七皇子坐在轮椅上,叫人推着走,三指宽的黑绸绑在脑后。
越来越近。
等真的看清了他的模样,崇昭帝往前半步迎上去。
他一动,后面的人自然也跟着动,都往前走。
曲渡边嘴角一抽。
一群五颜六色Q版豆豆眼卡通人物朝他围了上来。
“拜见七皇子殿下!恭喜殿下凯旋归来!”
曲渡边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掌心握拳抵住唇压了压唇角。
太不严肃了,他真的怕自己当场笑出来。
少年唇色浅淡,曾经浑身上下都要溢出来的张扬活泼劲儿,现在全数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安静、虚弱和苍白。
他往常爱生病,但很乐观,轻易就能感染身边的人。
如今咳嗽都克制着。
崇昭帝心中一痛,“父皇一定召集全天下名医治好你!”
曲渡边拱手:“多谢陛下。”
见着崇昭帝神色稍有不对,余公公立即道:“陛下,还有旨意没有宣布呢。”
崇昭帝:“旨意朕告诉小七,你留下来给他们读吧,外面风冷,他不能久待。”
语罢挥挥手,曲渡边被推着离开宫门口,入了宫中。
留下来的余公公叹了口气,展开手中圣旨。
文武百官以及几位皇嗣,跪地敬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子曲渡边文德兼备,战功赫赫,虽为朕之幼子,不输兄长,特封亲王,封号为永,既永王殿下,食邑万户。赐宫中撵驾,免跪拜之礼……
咨尔长平侯之子夏赴阳,征北有功,封镇北大将军,长平侯之爵可世袭罔替,赏……
持剑侯徐劲征战沙场,封镇国公,待于北疆养伤恢复,回京荣养天年。
钦此!”
宣读完毕,百官再拜之时,心思各异。
虽然都在猜,七皇子此次回来,会成为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但真的到了这一步,他们还是心绪波动。
一字王,正经一品亲王,皇子中的头一个啊。
亲王正常来说是食邑六千到八千户,万户亲王,开国至今,寥寥无几。
虽然陛下没有在圣旨里面说,给
() 七皇子的封地在哪,但看这架势,位置绝对不会差了。
织仪听罢旨意转身就跑,余公公忙拦住了她,“长公主殿下!您等等。”
“公公,还有要交代的?”织仪压下心焦。
余公公:“陛下和永王殿下还有话说,等说完了,永王殿下自然会去顺宁宫的,您不妨回宫等。”
见织仪抿唇,余公公补了一句:“放心,应该不会太久的。”
文武百官迎接完七皇子,该去哪的去哪了,这里离衙门近,他们去的也方便。
二皇子看着:“七弟今晚应该不会出宫了。咱们还是改日前去探望吧。”
六皇子鼻尖红红:“本来我还想给小七准备接风宴的,现在好了,他估计都找不到盘子在哪。你说他这么拼干什么?夏赴阳不是在吗,让他上不就好了,那就算瞎了父皇多给点赏……”
五皇子:“六弟,慎言。”
六皇子反应过来,立马闭嘴了。
三皇子:“咱们里面第一个封亲王的,还是食邑万户,他小时候就病殃殃的但是都挺过来了,眼睛说不定能治,治好了照样逍遥。”
四皇子看着他:“那三哥愿意和小七交换?”
三皇子摸摸鼻子:“……我就是说说。”
-
紫宸殿内。
一桌子菜,都是曲渡边爱吃的。
崇昭帝没让余公公夹菜,自己时不时给他夹一下。
“尝尝,还是不是你小时候爱吃的那个味道。”
曲渡边不太想吃,他想回顺宁宫,吃郭娘娘做的菜。
自从阿姐和亲后,他就不想跟老登玩父子情深的把戏了,尤其是在知道了舅舅当年双腿废掉的真相后。
但是彼此间稀薄的亲情,要是能换来更多的利好,他也不介意演一演。
曲渡边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两下,“口渴。”
余公公连忙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殿下。”
曲渡边喝了半杯,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杯子不小心磕到了碗碟的边缘。
他手一滑,剩下的那半杯茶水瞬间倾倒,他下意识用手一抓,结果碗碟直接翻了,茶水全洒在了手上。
茶水顺着指节流到腕骨,滴答滴入他双腿上盖着的软毯上。
少年愣了下,然后抿唇,手指微微蜷起来。
“抱歉,我并非故意……”
“没事殿下,”余公公快速招手,立即有宫人上来,给曲渡边重新换了一套碟碗。
曲渡边:“给我张帕子。”
余公公:“有有有,奴才帮您擦一擦。”
“朕来吧。”
崇昭帝拉起他的手,把他手上沾的茶水擦干净。
他们父子两个,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了,崇昭帝摸着他冰凉的手,在他掌心看见了细小的疤痕。
都是战场上留下来的。
崇昭帝:“小时候手上划个口子,都得在朕面前举半
天,不坑点好东西回去誓不罢休,现在反倒什么都不说了。”
曲渡边:“陛下这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让我坑。”
“你往常不都骗朕那些香……”崇昭帝声音骤然一停,几秒后,才道,“朕私库里的那些宝贝。”
曲渡边沉默下来。
崇昭帝:“你不肯叫朕……父皇,心里还在为当年织仪的事情埋怨朕吗。”
回答是或者回答否,都不是标准答案。
曲渡边只是反问:“小时候,手上伤了口子,在陛下面前举着哭,是因为喊疼管用。现在我长大了,在您面前喊疼,还管用吗。”
崇昭帝:“朕在一天,便管用一天。”
曲渡边没接话。
崇昭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感觉,他们父子之前,再也回不到三年前了。
他重新坐下来,“吃饭吧。”
“我不想在这里吃,”曲渡边说道,“父皇,我想回顺宁宫,看看宣娘娘。”
崇昭帝愣住,很快道:“应该的,应该的。”
“余德才,你去送送小七,再去个小太监,给他撑伞。”
“是,”余公公也笑了下,“奴才办事,您保准放心,肯定给永王殿下送到。”
曲渡边离开了紫宸殿。
崇昭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外面雪雾飞舞,天色略阴,仅有零星雪色,多是湿漉漉的地面。
轮椅行过的地方,门槛全部挪走,和当年小狗车招摇过市时候一样。
在路上的时候,余公公说:“织仪长公主也在顺宁宫,方才您在宫外的时候,她也在,就是没能有机会上前说话。”
曲渡边‘看’见了,阿姐和他那几个兄长站在一起。
阿姐都出来等他了,宣娘娘他们肯定等得更着急。
快到顺宁宫门口的时候,曲渡边抬手,余公公停下来,“殿下?”
曲渡边撑着扶手,站起来,“剩下的这一段路,我自己走。”
余公公有点急:“您不是不能久站?还是奴才推您过去吧。”
曲渡边摇摇头。
这是一段回家的路。
余公公只好站在这里等,紧盯着永王殿下,只要他一踉跄,他就抄起轮椅一个滑步冲上去接住。
曲渡边慢慢走到了门口。
不是刻意慢,他分明着急回来,却不知怎么就走的这样慢。
天有小雪,外面没有守着宫女。
他一袭狐裘大氅,站在朱红的宫门前,额间的小须须落在覆眼的黑绸上,连头发丝都透露着迟疑。
许久没有动作。
真是奇了怪了,他在犹豫什么。
上一世小时候就没了家,曲渡边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
让阿姐提前捎了信给宣娘娘,他他设想中的见面,应该是他快快乐乐回来,和宣娘娘简单解释一下,就跟阿姐一起爽歪歪吃美食。
待会儿见
面他该怎么笑?脸上该是什么表情?经脉的事没关系(),?孷葶譎艙問????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才抬起手,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疯狂的狗叫声:“旺旺旺!!”
“旺旺旺旺旺旺!”
紧接着,有人疾跑而来,倏然停在门后。
曲渡边敲门的手僵住。
还没等他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大门猛地被打开。
正是宣妃。
她穿的并非平时在宫中穿的便服,好像正打算出门,听见动静后的瞬间就跑了过来。
曲渡边把手放下,指尖无意识捻了捻,随后嘴角扬起一抹笑。
“我回来啦。”
宣妃看见他这副模样,泪水夺眶而出。
她自小养他,多熟悉他这幅故作镇定的小模样?
她往前紧紧抱住曲渡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将近一年的牵挂思念,在织仪回家和郭贵人重聚的那刻就达到了顶峰。
曲渡边从来没见过宣妃这幅样子。
他们这对半路母子,再亲近,彼此之间好像还是有若有若无的客气和距离在。直到刚才,那点距离被一只温柔的手缓缓抚平了。
曲渡边:“娘亲,别哭了。”
宣妃一顿,然后哽咽道:“你个臭小子。”
“郭娘娘有没有做我爱吃的菜?”
顺宁宫内,织仪和郭贵人也都出来了,一点白和金来在曲渡边脚边转来转去,在他金贵的大氅上按下了狗爪印。
织仪眼中含泪:“当然有。”
“还有我们在草原上都想念的炸金角。”
她们牵住曲渡边的手,拉着他回了家。
远处。
余公公推着轮椅过来,吩咐顺宁宫的宫人将轮椅抬进去,待会儿还会有太医过来给永王殿下诊断。
顺宁宫的宫人一一记下。
余公公站在宫门口,将他们这么温馨的一幕收进眼底,又想起刚才在紫宸殿内,永王殿下和陛下的相处。
他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