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璟仿若未闻,只是用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女人薄薄的眼皮,似有无限爱怜。
见女人的发簪歪斜,他轻笑了声,将簪子取下,又帮她重新戴好。
户部尚书周令仪看不过去了,忍了又忍,克制开口:“陛下,贵妃已亡,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您切以江山社稷为重,万不可自哀自毁!”
“大魏的百姓,可还指望着您呢。”
他俯身叩首,前额在地砖上,重重一磕。
周令仪是两朝帝师,威望尤深,陆玄璟素来对他极为爱重。他所谏,无所不应。
只是,此刻,面对他如此低姿态的恳求,陆玄璟仍旧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疯了!疯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身后的几位大臣不约不同地浮起了同样的念头。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到皇帝的举止,这些肱骨重臣方才明白,虞伯延面上的复杂所谓何来。
先前听说陛下不愿贵妃下葬一事时,他们不以为意。只以为陛下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噩耗,所以表现得异常了些,没多想。
直到几天后,见陛下依旧无知无觉,愈发沉溺,他们方觉察到了问题。
上书、陈言、力谏,均不起效果。
有那心思灵活的,已开始斟酌自个的选择:是等皇帝病好,幡然醒悟重做明君呢,还是弃暗投明,尽快转到太子门下。
照目前的形势预估,似乎后者更具可行性……
也有那沐浴皇恩,忠心耿耿的,恨毒了虞氏一族。认为虞伯延和他的祸水妹子是最大的祸根。
众人内心想法各异,面上俱不动声色。
虞伯延吐出口浊气,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臣有事要禀,是关于贵妃娘娘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除了离他很近的陆玄璟外,无人得闻。
众臣只见虞伯延近身和陛下耳语几句,然后陛下的神情突然一变,挥手请他们出去。
几人站在勤政殿外,面面相觑。均是一头雾水。
—
没人知道虞伯延和陛下说了什么。
他们只看见,子时时分,虞伯延方从勤政殿内走出。
他身后,几天不曾露面的陆玄璟唇色苍白,微怔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陆玄璟抱过虞姮很多次,知她体量不丰。但唯有这回,才真正明白了她有多么消瘦。
轻飘飘地,像是一根羽毛。
他环视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怔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男人的声音似藏着无数悲痛:“贵妃虞氏,温良柔顺,佐理内政,嘉言彰于宫闱,美德闻于天下。今猝然薨逝,朕心深为痛悼,特追封为皇后,以显褒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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