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撑着鲜血淋漓的身体,将自己碎成玻璃碴子的心重新拼了回来,这才站起身子继续问:“所以,曦曦宝贝,现在请你严肃而认真地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未曦深深地看了王二狗一眼,他没有直接回答王二狗的话,而是看向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你看,窗户只开了这么一点。”
“这和我们的谈话没有关系!”二狗十分严肃,“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白未曦说:“你看,这个世界像不像一间没有开窗的屋子?”
王二狗一愣。
白未曦:“这里的人无知且蒙昧,他们不知道自由也不知道平等,他们从出生起就被祖祖辈辈告知他们要温顺地等待上位者的剥削,来祈求上位者可怜的怜悯。”
“他们终日劳作却饥寒交迫,农民春耕夏耘却食不果腹,织女年年压线却出入无完裙,工匠做出精美的器具,自己却只能用最廉价的东西,商人翻山越岭四处漂泊,最后也不过是卖油的娘子水梳头。”
白未曦转头,他问:“二狗,你说,这个世界……对吗?”
身穿绫罗的人从不纺织,食山珍海味的人从不耕种,讲究每顿饭要用什么摆盘、听什么音乐的人从来没有拿起过工具……
就好像,他们生来高高在上。
白未曦说:“二狗,这……不对呀。”
王二狗愣在那里。
白未曦又看向那扇只打开一点的窗户:“二狗,我想在这个世界,打开一扇窗,哪怕只能打开一点点。”
这一刻,王二狗只觉得寒毛直立。明明这具身体只是他捏出来的载体,明明他根本不会感觉到冷暖,但这一刻,王二狗竟然感到了一种从骨头缝里散发出的凉意。
白未曦……好像他的主人啊……
见了鬼了。
日了狗了。
王二狗忍不住问:“祖宗,你该不会是父爱泛滥到把这个世界的人都当成你的孩子吧?”
“狗爹拒绝你的行为!”二狗十分严肃,“狗爹不需要这么多的孙子!”
白未曦:“……”
第10章
有车邻邻
《孟子》中说“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
可孟子也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这些伟大的思想家似乎都有这样一个共同之处,用华丽的语言描绘出一个让任何稍有野心的统治者都无法拒绝的美妙幻境,然后再给这些统治者当头一棒,让他们看到美妙幻境后存在的无数危险。
白未曦比这些伟大的思想家做的还要过分,因为他将这个遥不可及的幻境做成了现实,他亲眼让游溯看到他的义理将一片土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一次次地勾/引游溯,让游溯为他的义理而着迷甚至疯魔。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白未曦比“选天子”“诛一夫”还要激进的义理,让游溯一个不察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的义理。
游溯深呼一口气。
无可否认,白未曦给出的甜头太甜了,至少游溯拒绝不了。游溯希望建立起一个不逊于晋室高祖治下的帝国,希望晋室在他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恢复崇帝在位时的四海升平、万邦来朝。
而游溯的希望,目前看来,白未曦可以帮他实现——
也似乎只有白未曦才能帮他实现。
游溯终于迈出步伐,对着白未曦道:“雍王游溯,请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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