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黎夜光更喜欢把它叫做目标,她一直放在心底,从没和任何人说过。是什么时候定下的呢?大概是离开嘉煌后吧,在她还不知道策展人是什么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已经萌芽,包括她对成功的极致渴望,大抵都源于此。
“我想做一个关于人的展览。”她认真地向他说出心底的理想,“是那些在深山荒漠里守护文物的人,展出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历史,展出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以及在荒漠中逝去的青春。”
她说完故作嫌弃地撇嘴吐槽,“因为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有多笨、有多自私,只顾自己精神世界的满足,而埋头奉献,无视身边的人跟着他们吃苦受累。为什么不站在耀眼的地方展示自己的努力,获得本该拥有的尊重和回报呢?”
她的表情虽然满是讥讽,但余白知道她的内心并不是,“你总说讨厌你爸爸隐忍,觉得他很笨,其实你很在乎、也很认可他,对吧?”
黎夜光垂下眉眼,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现在才明白,你和他并不是愚蠢,而是你们知道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虽然恨陈式薇,但我又可以理解她,嘉煌的日子太苦了,有的人甘之如饴确实伟大,但有的人承受不了也并非罪过。也许现在听来,去美国是一件挺容易的事,可在当时,那是许多人内心最大的渴望。”
她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忘不掉嘉煌的记忆,其实她是不甘心,不甘心看到那些人默默老去、离去,不甘心那些艰难的岁月、一代又一代的青春被黄沙掩埋。
她知道这个展览或许不会卖座,但她更清楚,她若不成为独立策展人,是永远不可能有美术馆请她做这样一场没有回报的展览,为此她必须得到策展的主动权和话语权。
理想总是清高,但权力却是实现理想的踏板。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黎夜光郑重地说,“而我一定要实现它。”
余白从不怀疑她的能力,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眸一样明亮、一样熠熠闪光。他说:“我曾以为我的理想永远都不会实现,可我画完《舍身饲虎图》,享受了一次拼尽全力的浪漫与自由,画我想画的,不论技巧高低,学我不会的,不论擅长与否,我的理想就已经实现了。所以我希望……不,我相信你的理想也一定会实现。”
人类的平均寿命是七十五年,其中二十五年是睡觉时间,还有二十五年是懵懂无知与苍老无力,只有剩下的二十五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理想、爱情、家庭、陪伴……属于理想的时间那么少,又怎能不为它付出全部呢?
接下来的一周黎夜光过得格外愉快,趁着天晴,她带余白去市郊泡了温泉,又教他打保龄球和网球,最后还去了一趟射击场。
“原来好玩的东西这么多,海盗船也不算什么了。”余白本以为城里只是好吃的东西多一些,住的房子大一些,现在想来是他目光短浅了。
“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黎夜光挽着他的胳膊许诺道,“等我忙完再慢慢带你玩。”
“忙?”余白低头看她,“你最近不忙啊。”
“马上就要忙了。”她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提醒他,余白一下就想起来了,“哦对,你之前说一周后……可你怎么知道一周后就会忙?”
“因为周末是元旦假期啊。”黎夜光一脸的坏笑,憋都憋不住,“你没看到今天射击场里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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