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橘也远比温书尧所以为的更沉得住气。
直到她辞职信生效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和他谈论过这个话题,直到他告诉她,自己准备到西北去一段时间,她才露出一丝端倪。
她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雀跃,而是有刹那的恍惚。
缓缓从他肩上直起身道:“去多久?”
“不知道。”温书尧平视着前方的荧幕,修长的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头发,如实回道。
“那你什么时候走?”此时的家庭影院里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枪林弹雨的声音。
“明天,”他的手从她的头发落在她的耳垂道:“想和我一起去吗?”
夏橘没有回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儿失落,又有点儿酸涩,但她还是保持着镇定道:“跟……你家里的事有关吗?”
“恩。”
“要结束了吗?”夏橘想到他身份证上的地址和梁硕说过的关于他父亲的事,“你这次去西北,是要找人吗?”
“恩。”他回头看向她。
夏橘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在尽他所能的快点儿把这件事解决。
夏橘张了张唇。
忽然发现她连想留下来,再陪他走一段路的借口都没有了。
温书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等着她向自己开口,而她什么都没说,缓缓抱着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的双腿,将脸枕在膝盖上道:“真好。”
“恩。”温书尧也故作轻松的收回了视线。
夏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他此刻眉目间的淡然,那股不舍的情绪纵然被冲淡了很多,那些过去的事,终于要彻底过去了。
她怎么能不为他高兴呢?
她收回视线道:“要我去送你吗?”
“不用了,”他微微偏了偏头道:“你能在这个家里等着我比什么都强。”
夏橘抿了抿嘴唇。
将脸又往自己的膝盖里埋了点儿,“九爷。”
“恩?”
“你现在还有遗憾吗?”夏橘问道。
“没有了。”
夏橘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那就好。”
“你呢?”
“还有一点儿。”夏橘回道。
“是什么?”他回头看向她。
“也不能算是我的遗憾吧,我没有遗憾了,但是我想替死去的人,再走一程。”
“好。”温书尧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
夏橘猛的抬起头,以为他听出了自己的话里的深意,而他眉眼平淡,似乎只是随意应了一声。
“我想回玉沉。”她很小声的说道,可是这个时候电影里想起了一声枪声,将她的声音彻底掩盖。
“恩?”他没有听清,但她已经没有再说第二遍的勇气,轻轻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追问,只是捻着她的耳垂道:“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夏橘觉得她多半是等不到他回来了。
抬起头,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而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温书尧才缓缓开口道:“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夏橘却不想和他说了。
搂过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温书尧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但是他猜不到她想干什么,因为她这次的态度和之前每一次想要离开他的态度都不同。
没有那么多的花言巧语,也没有多的借口,她只是静静的抱着他。
“这么舍不得我?”温书尧都不禁替她担心,她这么舍不得他,居然还想着要走,意味深长考虑道:“那你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夏橘没有说话,只是忽然搂着他的脖子,翻过身,迫使他侧身睡正以后,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胸口。
温书尧不由坐起身,倚着后面的背靠,搂住了他的腰。
“我舍不得你。”夏橘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道。
“那跟我一起走。”
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要怎么办?”温书尧气定神闲问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松开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跨坐在他的腰间,直起了身,他双手落在她的腰线以下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他。
他隐约能看到她抬起手,主动将身上的衣服从上取下来的动作。
他漆黑的双眸一如既往的平和,抬起落在她腰上的手,覆在了她心脏的位置,分明的大拇指掐着她一侧的肋骨,轻轻的托揉。
没有任何的亲吻。
她抬着腰,径直坐了上去。
温书尧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由着她的腰肢晃动。
夏橘从未觉得这颗心这么空过,迫不及待的想要用什么填满,而所有的不舍都在这一刹被填满,淡去。
温书尧静静的看着她。
此时周围一片漆黑,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可是也能从她的反应里感觉到她的不舍,她和他终于同频了。
这条路上终于不是他一个人难过了。
温书尧从前觉得她爱不爱他,根本不重要,可是后来发现,爱很重要,他要触碰到她的心,而不是只是她的体温。
至少她应该读懂他的遗憾才对。
夏橘的手撑着他的腰腹。
声音里夹杂着啜泣的声音,她从前从不让他留在里面,可此刻却不让他走。
好像这种就可以把心里的空填满。
温书尧明白这个感觉,可是他不知道她要怎么带着这种情绪和他告别,温书尧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夏橘,别慌,我在这儿。”
“阿尧,你说人生和爱情这件事,到底要怎么选?”
他回答不了她。
可她也没指望问他要什么答案,只是更用力的抱紧了他,他享受着她这一刻对他的依赖,微微偏着头,将脸
贴在她柔软的发丝上,“阿夏,再给你一次机会,在拉萨的的时候,还要睡我吗?”
“不睡了。”她声音夹杂着浓浓的不舍,没有丝毫犹豫的回道。
早知道后来会这么舍不得他,她就不开始了。
温书尧见她终于读懂了自己的遗憾,不自觉笑了起来。
“可是,阿尧,你该你走的路都走完了,但我还没有。”她言辞间透着鲜有的茫然。
这一刻,温书尧觉得他之前所有的用心良苦,都在她身上具象化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透着一种苦尽甘来的从容:“阿夏,人生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想留在哪条路,哪条路就是对的,没有绝对正确的路。”
夏橘没有回答。
似乎还在纠结。
温书尧也没有多言,轻轻在额头吻了以下,“别想太多,睡吧。”
夏橘想着他明天也要走。
于是也没有再说下去,但也没有从他身上下来,就那样贴着他睡着了,第二天,天还没亮,他设置的闹钟便响了。
他轻轻将她放了下来,而她已经醒了,坐起身道:“要走了吗?”
身上的薄被从她细腻白皙的肩膀自然滑落下来,而她的肌肤上没有一丝遮掩。在黑暗中都能看出一丝端倪。
“恩。”他压制着喉头的悸动,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可夏橘还是舍不得他,拉着他的手臂道:“可以再晚一点点走吗?”
“怎么?”
她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吻上了他的嘴唇。
披散在肩后的头发,垂落在她的手臂,他的手下意识抚上她肋骨的上缘,回应她的亲吻时,修长的指端自然的托揉。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由此认定她不会走了,顺着夏橘往身后的枕头倒去的同时,他微微抬起头,和她拉开距离道:“等我回来再做,恩?”
她不说话,只是将腿缠上了他的腰。
用最直白的方式不让他走。
温书尧颇为哭笑不得,抬手捏着她一侧的脸颊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舍不得我?”
“以前没这么喜欢你。”夏橘脱口而出道。
温书尧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现在喜欢了?”
“恩。”
温书尧埋低在她耳边的笑声更甚,“那也等我回来再做,你想这么做就怎么做,好不好?”
“不要,”夏橘的腿缠得更近了,“就你光和我商量的时间,都可以做完了。”
温书尧瞳孔一怔。
佯作生气道:“我有这么快?”
“我不管,”夏橘搂着他的脖子,扭动着腰肢,有意的蹭着他道:“你要想想,你得多少天见不着我呢。”
“回来做。”他嘴上坚决,但是手却诚实的摁上她的腰,贴着她,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夏橘知道他就是有意让
她求他,故而也惯着他,温声细语道:“不要,就现在要。”()
他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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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橘便又向他耳边贴近了一分。
放软着嗓子道:“九爷。”
她温热的肌肤有意贴着他。
处处都在蹭着他。
温书尧深刻感觉到她的诚意,扣着她的手腕,压着她的头顶道:“那这次不准求饶。”
夏橘没有回答,只是挺起身道:“亲我。”
他也没有再拒绝她,顺着她的唇,沿着她的颈脖,一直往下延伸,最后停在她的小腹,“这次还要我留在里面吗?”
“恩。”她眸光温柔的凝视着他,轻轻应了一声。
……
温书尧出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看着停在门口的车齐齐开走的时候,夏橘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便去博物馆,正式和馆长说了自己要离职的事。
馆长直至此时才知道,温书尧当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欲言又止张了张唇,“温董没问你什么吗?”
夏橘不由一愣:“他要问我什么?”
“可是你离职这个,得温董批了才行。”谢衡也没有做太多解释。
“那他不在的时候,谁批?”
谢衡也不确定:“梁,梁特助?”
夏橘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可随后也生出一抹担心。
梁硕敢批吗?
而她也不想和任何人添麻烦。
就和馆长说了一声“反正以后我不来了”,便准备离开。
“可是……你不按程序走,你拿不到工资的。”谢衡也不知道她和温书尧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是这钱总是要拿的。
无论她缺不缺这个钱,终归是自己的血汗钱。
夏橘知道他也是为自己好,没有多言,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而唐棠她们见她没来,还专门在群里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没有多做解释:“家里有点儿事,我先请一个月的假。”
大家也没有再问。
夏橘从博物馆离职以后,也没有立刻从温书尧的房子里离开,想要把这个时间再延长一点儿。
最好能再见他一面。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多少事,她只要想到温书尧,心里都是空的,一夜一夜对着空着的房间发愣。
而他也不知道进入到了西北哪里,除了飞机落地的时候,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而其他时间都是不再服务区。
夏橘开始为自己找更多的事,不再刻意去等他,可是她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依旧会在无数个她放松警惕的瞬间,趁虚而入。
他真的住进她心里了。
之前她和他七天不说话时候,她都不会有这种感觉,那时候她对他的怜悯大于对他的依赖,而此刻她真的好想见这个人。
到了晚上,她就一个人坐在外面的走廊上。
() 什么也不做。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徐竞然一天三通电话的催她报道,问她到底在做什么,而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只是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发现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她的生命里好像除了这个人,其他的都变得不再重要,哪怕这段时间,她依旧在做一些藏品修复,甚至花更多时间在购物,打扮和生活上。
可她心里依旧觉得空落落的。
甚至开始失眠,听到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迫不及待跑下楼,以为是他回来了。
夏橘觉得自己的情绪完全被他占有了。
她意识到这点儿后,迅速决定不能再这样了,给徐竞然说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并连夜订了机票,收拾了行李。
她以为自己能带走很多东西,但是打包出来就不过两个行李箱。
而这栋别墅和这间房依旧是她住进来时的样子,没有任何一丝改变。
夏橘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照进这间房子里的光,但她真的该回到自己的人生里。
夏橘用了两天时间,将修复的藏品收尾后,第二天凌晨,便打车离开了,夏橘坐在网约车里望着周遭不断变换的街景,觉得她也算见过两个不同的深市了。
深市走不完的路边摊,她吃过,深市的遍地黄金,条条大路通罗马,她也体验过了。
可是结果好像都一样。
她来得时候推着两个箱子,走得时候依然也是两个箱子。
早上九点,夏橘登上飞机,她正准备将手机关机的时候,温书尧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她不由一愣。
她向旁边督促她的空姐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迅速将电话接了起来。
温书尧那边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夏橘张了张唇,正准备说话,便听到他开口道:“在哪儿?”
低沉的声音透着若有似无的寒意。
夏橘抿了抿唇,“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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