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怎么样？”乔安抬头看着他。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亚瑟脸上变化着不同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了有些落寞的一瞬。
他想要解释，他也可以解释，他当时还没有接受周明，自然连带着对她也没有一点好感。
但想到那些更深层的原因，他不接受周明的原因，又觉得她最好不要知道。
当时是他十一年级的暑假，选择大学最重要的分水岭，因为带队拿下两次州冠军，那个夏天家里的电话就没停过，球探、大学教练组、体育记者，甚至是身边的朋友和邻居，每个人都想从他嘴里套出他的想法。
避难似地去了母亲那里，这才知道了周明的存在。
在那之前，他父母只是分居，还没有完成离婚的手续，同时他的父亲安德鲁一直想着复合，并一直和苏珊保持着联系。
他说要去之后，苏珊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他以为是父母决定复婚，结果苏珊向他介绍周明，并告知他，周明搬来和她同居了，再过几天，周明的女儿要来美国参加夏令营，也会在家里待上一段时间。
他根本没有时间接受和消化，本来就烦躁的心被泼了盆冷水，并没有降温，而是让情况更加糟糕。
那个时候，在亚瑟的眼里，周明是一个介入他父母婚姻的第三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他妈妈，顺利搬进家里，这还不算，还要把他女儿也带过来。
他没有办法不怀疑，周明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合法身份。
所以要说对立，那的确也是，成全周明，就得牺牲他的家庭。
而这一切能告诉她吗？告诉她，他父亲没有她想的那么好，他父亲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这也许能为他的粗鲁和冷漠减少一点罪责，但是他不能说。
“乔乔，你们在吗？”见两人去车库一直没回来，周明过来找人，正好打断亚瑟和乔安的交谈。
“我们在后面。”乔安飞快地看一眼亚瑟，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人推开，“东西有些多，刚刚才收拾好。”
怕周明过来会看到她哭红的眼睛，乔安拉开车门，从后座提了两个购物袋递给亚瑟，“你帮我拿一下，谢谢。”
他那么高，那么壮，还是有一点好处，至少他的背影能把她完全挡住。
亚瑟听话地接下，乔安又转头拿剩下的购物袋，但旁边的男人出手更快，一眨眼的时间，就从她手里把剩下的购物袋都抢了过去。
他想表现就表现，她没心情和他争。
不过这一招的确有效，周明原本站在门边讲话，几天没在家，想和女儿讲的话不少，但一看到两道人影绕过车头，走在前面的是亚瑟，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亚瑟提着大包小包上楼，乔安跟在身后，房间门口，亚瑟把购物袋递给乔安，眼睛直
() 勾勾盯着她。
“你想和我做家人吗？”
乔安接下购物袋()，反问：“你说呢？”
“我是问你?()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想和我做家人吗？”
……
去年她对亚瑟说过，她不喜欢他，但她在意周明和苏珊的想法，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她愿意在父母面前表现的很喜欢亚瑟这个‘哥哥。’
那么抛开别人的想法，只说周乔安呢。
她怎么看他？
很多时候从没想过的选择，奇妙的，会在入脑的第一瞬间做出抉择，是一种下意识。
对比那些翻来覆去，失眠三天都做不了的决定，这一刻，答案在乔安心头呼之欲出。
她和亚瑟虽然是名义上的家人，但其实没有怎么生活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不是为了让周明和苏珊安心，她干嘛一定要和亚瑟做家人。
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亲情。
所以她大可以诚实地说，她也不想。
只是，她总觉得亚瑟的问题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她有一种感觉，觉得不管是哪个答案带来的结果，她都不会满意。
乔安握紧购物袋的提绳，视线落在浸湿月光的地板：“我无所谓。”
要进门前，她再次被亚瑟拦住。
楼下，电视里正在放映欢乐祥和的家庭综艺，时不时能听到苏珊和周明的笑声。
楼上，亚瑟靠着门框边缘的墙壁，用手臂挡住她的路，却没有看她，而是直视前方。
“YesorNo，没有第三个选择。”
乔安犹豫许久，最后才开口。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
周日的早餐时间，乔安是最晚起的一个，她到厨房的时候，周明已经帮她准备好了制作奶昔的食材。
见乔安一个人下楼，周明热络地问：“亚瑟呢？”
这是潜意识里觉得亚瑟不会比乔安起得晚，所以对于他还没下楼而感到疑惑。
苏珊：“今天球队有体检，体检前他不能进食，刚刚晨跑回来就上去了。”
“亚瑟还真是自律。”周明忍不住感叹。
乔安拉开木椅，刚刚她下楼前经过二楼浴室的时候，听到洗澡的流水声。
“他在洗澡。”
说完，乔安把牛油果，香蕉，冷冻蓝莓，牛奶一股脑倒进料理机，按下启动键，机器轰轰作响，乔安垂眸，走神地看着各色各形的水果被打碎融化在一块，听到苏珊叫她。
“乔安，你和周明今天有什么计划？”苏珊放下刀叉，微笑地看向乔安，“德辛利公园那里的花草集市到下周三就结束了，你们去逛过吗？”
“上午我们准备去超市，我爸要给我做红烧牛腩，下午……对了苏珊，电饭煲很好用，谢谢你！”乔安笑了笑。
“不用感谢我，那不是我买的。”苏珊疑惑，她也注意到了厨房新添置的电饭煲，最新款，功能齐全，选的人想
() 必花费了不少心思。
所以。
“周明，不是你吗？”
肯定是周明，苏珊不做其他选择，那么疼爱乔安，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女儿的，除了周明也不可能有别人。
“NoNoNo！”周明错愕地摇头，“也不是我，我们都以为是你，乔乔说电饭煲坏了后，她和你说过。”
乔安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在思考可能性前，她已经脱口而出：“那就是亚瑟，我好像和他提过这事。”
说完，桌边的两人停止争论，的确只能是亚瑟，可……亚瑟？
就连说这话的乔安也有同样的疑问，怎么会是亚瑟。
甚至，她宁愿是快递送错，小区附近也有一家亚洲家庭买了电饭煲，不然昨晚她才和他闹了脾气……
楼梯间传来下楼的脚步声，乔安抬眼看去，亚瑟正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尴尬地移开。
“爸，谢谢你帮我准备水果。”
突然被叫，周明一脸懵：“不是我准备的。”
“是亚瑟。”苏珊说，“他本来想打奶昔，后来想到体检前不能吃东西，就说留给你。”
牛油果，蓝莓，香蕉，这明明是她喜欢的水果，如果是他要喝的奶昔，他还要再加很多坚果，蔬菜，蛋白粉，怎么会那么刚好只准备了她喜欢的？
甚至，要清洗的都清洗了，要切块都处理了，他那么聪明，就没有一秒钟想到，其实他根本不用那么做吗。
刚来的两周，她把亚瑟的态度转变理解为他想要破冰，想要缓和和她的关系。
但是在他确定地说，不想做家人后，他对她的好就显得太过反常。
他的关心，并不是明晃晃想要她知道，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就忍不住在她面前炫耀，更像是，他只是想让她开心，想对她好。
如果她会开心，他就会去做。
心里起了一个最不可能的想法，乔安左耳响起一阵嗡鸣。
心跳声愈烈，脚步声愈近。
亚瑟走进厨房，停在乔安背后，倒了杯冰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并没有主动和乔安说话。
但她却不受控制的脸颊发烫，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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