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柳芍知道他一定会看见这个采访。
可能别人看不出来,但她知道,黎成毅绝对知道她说的话都代表着什么。
最开始定下的就是她出镜,后来她提出过申请是否可以换人,被否决了,大家都不愿意到捣腾自己,转了一圈最后这个名额还是落在她身上。
本来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她一直是都只是稍微有那么点知名度的人,靠得倒也不是多过硬的学术能力,而是因为社交媒体上的少量粉丝。大家不同的组聚会的时候互相介绍都会顺带提起她的账号,会打趣她说是个名人,实际上也不算多么有关注度。账号里的视频讲的东西是本专业的一些基础知识,本来也就是一个冷门的学科,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讲能更有趣,大部分评论也都只是说全都去看脸了根本没听一句话,所以流量也上不去。
资历老的前辈也会当着她的面说她这样的做法挺高调招摇的,她也没听,回答说只不过是看见网上那些抹黑的言论越传越广看这不舒服才这样做,院长摇头,主任也摇头,把她和网上那些出风头的人划到一块,自然而然这样的面对媒体的采访就把她推了出去。
采访里对方问起过程中有什么困难的吗,她按照事先演练好的台本说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眼睛却直直地望向摄影机镜头。当时给前辈看自己写好的稿子的时候,所有人联想到的是为了经费而放弃的一个很有前景的项目,这件事情给这些理想主义者的打击都很大。
姜柳芍以前也是理想主义。
可惜现在不是了。
采访结束之后,身上出了一身汗,腋下,后背都湿了,汗水浸过的布料的颜色变深,可能是因为打光灯也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工作人员们在收工的信号发出之后变得闹哄哄,她听不太清,这些冗杂的背景音里,对方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客套地互相道谢几句。
等着终于没人再关注她的时候,她在大群里发了一条完成的消息,又看向摄像机,这些器械还没来得及全部收起来,导演和摄影还看着图传一条条过。
她开始想象起黎成毅看到这条采访的神情,她知道播出那天回去之后不会太好过,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好过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如芒刺背,所有的神经都紧绷着,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但她没想到指纹解锁ai女声的欢迎回家之后,还在玄关里半蹲着换鞋子听到的声音似乎是她自己。
她这才注意到屋内几乎没开灯,除了玄关的亮光,也只有一盏过于暗的暖黄色落地灯开着,客厅墙壁上的电视是她的采访,那人前倾着身子,西服外套被随便搭在沙发扶手上,采访布置出来的白色墙壁随着电视屏幕的光映在有限的空间里,映在他的镜片上,映在旁边的墙壁上,映在沙发光滑的皮质上,留下太多灰色的暗调,又和暖黄的落地灯的光影交融在一起。
声音放的不大,玄关位置听不太清,直到她走到沙发旁边才能根据语句推测出这是哪一段。
还没到那句话。
他故意在我面前放的。
她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几乎是同一时间,姜柳芍的后背再一次僵直,只不过几秒之后她又放松下来。
她想这不过就是她认识的黎成毅,从来没有真正的失控过,所有的一切矛盾都是她自己引起的,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一个好笑的跳梁小丑,她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她能指望他给出什么她期望的反应吗。
黎成毅从来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他知道,应该说他打心底是明白的,只不过他不屑于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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