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眼疾手快,一把扶过她行了礼匆匆迈入门殿。
“如何?可还难受?”秋葵扯下腰间帕子仔细为她抹去额头汗水。
妘姝仍是有些心悸,扶着宫墙素手轻颤:“秋葵,我要不行了。”
“快别说这丧气话。”秋葵轻叹一声,抚着后背为她顺气,“待回了府便到永生堂去瞧瞧郎医,吃些药,养养身子,过不了几日便会痊愈。”
说着,又紧了紧她脖子上衣襟,遮住那些红红紫紫的淤青。
还未入园,便先闻得一阵笑声,妘姝凝了凝柳眉,深吸一口气,踏入园林。
她不喜宫里的园子,虽是明丽,却也绕得她脚心发疼。
赫连逞正是陪座上老人说笑,回头时,一眼便瞧见柳树下立着的身影,不由朗笑几声,冲座上老人道:“皇祖母您瞧,小十三来了。”
闻言,老人眯了双眸,笑然朝树下人影招了招手。
妘姝忙敛了步子上前,毕恭毕敬歉下身子:“妘姝见过皇祖母。”
“快起来,让本宫瞧瞧,有些日子没见了。”老人笑得慈了皱纹,一双老态却柔和的手握住她抚了抚手背,“又俏丽了。”
一语听得座下公主们交耳窃笑,妘姝却是将头垂得更低,借着散下来的头饰去遮额头上弯弯曲曲褐疤。
“皇祖母偏心,只夸小十三俏丽,轮到我们男儿,却只得一个“好”字。”赫连逞弯了俊眉。
老人一听,掩了身子笑出声来:“都好,都好。”
叶氏皇太后曾是先皇的嫔妃时,生了两子,一子为永安王,妘姝的王父,一子为当今圣上。
永安王叛乱时,她折了一子,皇氏宗亲无兄弟之情可言,她自是知晓,每每望着妘姝时便忍不住感伤。
许是人到了纪龄,身子渐老,意志大去,宫里多了皇子皇孙,围在她身边承欢膝下,日渐一日,她便有些淡忘了宫外的亲情。
宫里的晏食妘姝从来都吃不习惯,单是被那明黄龙袍的男人盯一眼,她便食不知味,好在她坐的远,几个公主皇子论资排辈的坐,轮到她时,也就只剩柳树下一方席位。
她本就不该出现在此处,与那些身世清白,大方仰头高谈阔论的世家子弟、皇子公主们相比,她就只能埋头看杯子里打转的虫子,而后再随声附和着笑言几句,马戏便开场了。
皇子公主们皆是要上马比试,两人一场,无论男女,以抽竹签子匹配,驭的都是西域进贡的良驹,龙颅风骨,虎背豹章,性子颇烈。
妘姝坐在场外看人赛马时,身子便阵阵作痛。她不是第一次比试,涉猎驭马之术她不算翘首,但却在行。
古来征战胜王者皆是在马背上打下的疆土领首,当今圣上亦是以“尚武王”封号顺承的世袭,皇子国戚们更是人人习此风范。
妘姝是最后一场,与她比试的是左相公子裴元卿。她识得他,幼时常在王府见之,比她大上几岁,面润身长,儿时却还没她长的高。
家逢事故之后,她便未再见过他,只是偶尔来宫中应晏之时隔着老远微微点头一笑罢了。
“承让了。”他牵着红驹朝她淡然笑礼。
妘姝微微点头,上马时,却是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身下一阵阵火烧火燎疼痛让她生了薄汗,抓着马鞍的手兀自轻颤。
“姝儿这是怎么了?”皇太后看得蹩了眉。
赫连逞抹了把汗水望向马场上笨拙上马的身影打趣笑声:“性子懒散了,连马都上不去了,皇祖母可别忘了这丫头往日生龙活虎模样。”
闻言,老人笑了面容,却是忍不住又哀哀叹了一声:“这丫头,性子与那马儿一般,成了亲若不收敛,岂会尝得了甜头。”
宫外的闲言碎语闲暇时她也听得几句,却也只能哀叹了之。
赫连逞凝眉望向马场,她还在试图上马。
妘姝额头冷汗直落,这已有一盏茶的功夫了,身后传来窃笑声让她耳红。
裴元卿皱了眉宇,看她蕴红脸庞布满薄汗,秋日暖阳,却穿得里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由下了马来低声询问:“若是生了疾便歇息吧,莫要逞强。”
她只抬头淡然睨了他一眼,素手抓紧马鞍,呡嘴皱眉间,低喘一声翻身上了马背。
裴元卿回身,随之上了马去握紧缰绳,却是忍不住侧眸望了一眼。
侍从已敲了铜锣,一声呵斥,身旁女子驭马疾驰而去,荡起一阵尘土飞旋。
裴元卿紧随其后,不多时,便已策马追上。
马场绵延数百里,要穿过柳林绕上迄泷山去,裴元卿稳着缰绳,赶上她时,便微微放缓身子,他本就意不在输赢,且看那女人神色,也有些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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