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笑。最后的交接,居然是关于多吃点和怎么减肥。学生公寓楼里有微波炉,她把苹果派打包回去,当作早饭吃了四天。那三箱行李,又花了一天收拾。谁料大学生多用电脑,那特地塞进夹层的笔袋,很快,便搁在书架顶上落灰了。
她本来以为,此后逢年过节,非必要不回家。然而事实是,该回还得回,只是轮流在父母家吃饭。新年的下午,从母亲的公寓,到父亲的公寓,寒风吹彻,总会路过在立海读高中时,全家一起住过的房子。那么大的一间屋,打理起来实在费劲,不如换成横滨有升值空间的楼盘,于是便卖掉了。有时候,她还会遇到穿着拖鞋出门倒垃圾的仁王,如果他良心发现邀请她进门坐坐,她会很开心,一是因为外面太冷,二是因为这样可以晚点见到父亲。
父亲当然不会做菜,就算做,也难以下咽。每次都要昧着良心夸一句好。所以新年这餐饭,常常是去他公寓晃一圈,然后再到其他餐厅。碰上需要家庭和睦的应酬场合,父亲也会叫她过去,车子开到楼下接她。名义上他还给着她抚养费,而且吃进去的总是自己的,于是早川也就打打配合,穿条好看衣服,去了。
她是跟着母亲过的,也继续吃母亲做的菜。离婚之后,母亲菜烧得愈发简省,也说不上精致,但每道都很耐吃。筹划旅游事业的间隙里,母亲偶尔也会抽出时间,教她一些做菜办法。咸鱼淡肉,青菜焯水,秘诀还挺多,早川看她忙忙碌碌,心中想,真是很……贤惠。这个词冒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小匙没拿稳,盐放多了。母亲匆忙补救,她束手站着,低声道,学这些……以后也要给别人做菜吗?母亲盖上锅盖,看着她这个“别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肩:什么话,不学点基本的,以后工作了,怎么照顾自己啊。
结果这些技能工作了也没用上。她只会乱七八糟的食材扔进去,一锅乱炖。中午做成便当,晚上回去,热一热接着吃。
母亲从洗手间出来,对着镜子理理头发,调整一下丝巾位置,问她这打扮好不好看。“当然好看,”早川啧了一声,“神奈一枝花。”母亲说:“骂我妖怪老太婆,你以为我听不出来?”然后就要来拉她的手。顺着小臂滑下去,五指伸进她五指之间,像要好的中学生牵手逛街,十指紧扣。她说妈,你抹的什么护手霜啊,好香,下回给我也涂涂。
本科毕业典礼前夕,母亲来学校看她,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那时,早川终于更了解了她一些,说不上太多,也仍然说不清她们为什么要离婚。母亲问她毕业后的打算,她犹犹豫豫地,说自己想去北海道。母亲问,做什么?她说,呃……教书,志愿者。
间隔年而已,不是很正常吗?然而父亲不同意。他来东京出差,特地找到她,旗帜鲜明地表达反对。就像她决定出国交换和大学报专业时一样。而这一次,她到底没有忍住,在餐厅里,众目睽睽下,问他,如果姐姐还在,你也这么对她吗?
如果,如果该是什么样的水果呢?该是淡青色的,晶莹多汁,像面前盘中的荔枝,但是没有核,而且要更酸。本科期间,和东京其他学校一起举办活动的时候,她又遇到宫崎。这次,他们代表各自的学校,没有了等级关系,终于能坐在桌子两端,好好把话说完。一次开完会,时间已经不早,宫崎送她回公寓,路上问起了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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