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痛,总在一觉睡醒之后。不是被陈一万一脚踩醒的时候的剧痛,更多的是渗进身上每一块肌肉的酸胀感。
丝丝缕缕的,经久不散。
他就吸了口气,很轻的一点声音,房间门外却传来脚步声,穿着围裙的人从走廊走来,问:“醒了?”
还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手在半空中再停顿了会儿这才终于放下,陈某白打了个哈欠,说:“醒了。”
声音沙哑,像八百年没说过话,又像一口气说了八百年的话。
一觉睡到下午,他完全睡够了,撑着床坐起打算下床洗漱,一低头才发现昨天的衬衫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成了睡衣,身上干干爽爽。
还是他平时穿得最多的小狗睡衣。
除了酸胀外暂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他抬脚下床,脚落地面上,整个人站起的时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及时稳住身形。
……像是昨晚连夜帮几个大学生替考一千米一样。
站门边的人向着这边走来,他伸手及时打住:“站得稳。”
刚才因为起猛了晃了一下,虽然腿软但能站,他去洗漱间洗漱了。
飞快洗漱,然后飞快在饭厅坐下,他坐下后往桌上一瘫。
“咔”的轻微一声响,面前多了个自己的常用的有小狗头的水杯,他眯着眼睛接过水杯喝了口。
温水,还带点又甜又苦的味道,他眼睛稍稍睁开了些,抬起头。
许斯年回厨房把已经稍微放凉的粥端来,迎着他视线,说:“润喉茶。”
“……”
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捧着水杯的人不自觉摸了把自己喉咙。
喉咙没摸到,他先摸到了一点什么不太对的东西。
是什么布料的触感,有点顺滑。觉得有些怪,他低头,看到了绑在自己脖子上的正红领带。
“……”
这下子是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记忆都想起来了,他在沉默无声里慢慢抹了把脸。
酒壮狗胆,但没想到可以这么壮。
很难想自己昨晚上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耳朵缓慢充血,他抹完脸后直接伸手碰上脖颈上的领带,想要在第一时间消灭证据。
结果似有所感一抬眼,他对上了站旁边的某位好邻居投来的视线。
短暂又漫长地对视了两秒,他莫名其妙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情绪,眉眼狠狠一抽,最终出声问道:“……舍不得?”
然后他看着人点头了,说:“很好看。”
——居然真的承认了!
眉眼不断抽抽,他在领带和人深色瞳孔间不断来回,最终选择一摆手:“舍不得那就留着。”
今天不出门,多一块布不是少一块肉,要是实在喜欢,留着也不是不行。
领带绑的蝴蝶结留下了。
忙碌了一晚上的陈师傅吃上了老许同志煮的粥。
老许家做饭这方面都没天赋,许弟弟之前进厨房的惨况可见一斑。
经过这么久的学习,这位许弟弟亲哥从能做好饭进化成了能够做好粥。
不特别好吃,但保证健康,不会吃出问题。
直觉告诉自己今天可能不适合再回床上躺躺,陈师傅吃完饭换个地方躺,躺沙发上了。
他的专属靠背洗了碗后过来,取代靠枕在他身边坐下。
往人身上一靠,他拿着手机回经纪人消息。
经纪人今天上午给他发的消息,已经猜到他那个时候没醒,让他醒了
之后回个消息,顺带上个号发两张昨天的照片。
昨天照片还挺多。策划团队自带摄影师,本身参加婚礼的来宾里边也有不少摄影师,昨晚上就已经把照片都发来。
慢慢滑着照片,昨天全程笑场的陈师傅眼睛稍稍睁大:“好厉害的摄影师。”
其他暂时不说,这些摄影师居然能把昨天笑成一团的场面拍得怪庄严,看着像是真挺正经的那么回事。
属于是往前往后一秒都会露馅,抓拍能力超群。
前面部分照片是看着比较正经的照片,后面的一溜串他都在笑,严肃不了一点。
挑了两张前面的照片,他把手机往旁边拿了点,让好靠背也能看到,说:“这两张好,显得我特严肃正经。”
好靠背笑了下,说好。
他于是带着自己精挑细选出的两张照片上号了。
经纪人让他发两张照片他就真发两张,一张图和一个字都不带多。
【陈一白:[图片][图片]】
网友像是直接住网上,他这边刚发就有消息不断弹,本来就没清干净的红点又迅速增多。
【下午两点多,我午饭吃完有一会儿了,陈一白你终于醒了?】
【好正经的照片好正经的白……虽然但是,一白你,昨天聚众玩飞行棋和跟钱进打嘴仗以及笑场的视频已经满天飞了(言尽于此)(拍肩)】
【这个地方我之前见过!救命啊因为花很好看打理得很好,之前还是很火的打卡小景点,好多朋友去玩过,原来是私人的(闭眼)】
【忘了昨天在哪看的了,有知情人透露花是许哥给一白种的,种了好多年(单身人士安详闭眼)】
【哈哈哈有人列了昨天视频里面出镜的人,千度千科都有介绍,现实版BOSS直聘,一万一个球砸过去都可以随机砸中一个大老板和大导】
……
婚礼之后,经纪人给陈一白腾出了半个月的休息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能做很多事,也能去很多地方,他最后选择宅家。
他和自己老许同志一起买了一套房子,就在离原本的小区不太远的地方,同样接近市中心,方便出门和平时工作。
因为考虑到平时会接一万过来玩,所以特意挑的一个带院子的两层别墅。不特别大,但足够住他们,也够一万上蹿下跳。
从十八那年家里房产尽数卖掉开始,到现在,时隔太多年,他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从房间的安排到装修到每一个小细节,全是他们自己决定。半个月的时间不够,他再次进组,进组后的每晚上必打电话,一起商量没敲定的事。
从空壳到逐渐有家的模样,再到家具填满空荡房间,等到房间的其余气体被吹散,整栋房子里都是新鲜空气的时候,他剧组杀青,正式开始搬家。
搬家的时候他这才看到,原本说是另有安排的房子一天里光照时间最长的房间是他的钢琴房,里面已经有一台钢琴安静安置在房间正
中心。院子的花开,推窗就是花海,还能看到隐在里面的小狗的娱乐设施。
一万很喜欢这里,从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就迅速将其标记为自己的地盘,并把自己已经玩旧但依旧最宝贝的小鲨鱼叼来这里安置好。
大门钥匙上已经装上了钥匙扣,是戴着红领结的一万。
大白毛团在院子里狂奔,带着两侧的花摇晃,坐在窗台边,手里捧着润喉茶,陈白往身后无时无刻都一定在的靠垫上一靠,努力回忆刚见面不久的时候的事情,之后一点头,说:“还好那天我多整了两个包子。”
还好他刚好住那居民楼,刚好两点爬起来蒸包子,然后刚好遇上这位邻居哥下班回家,然后两条原本的平行线相交。
原本的邻居哥笑了下,胸腔带起一阵震颤感,感谢他的两个包子,低头问:“想再一起拍个电影吗?”
陈一白抬眼瞅他。
——
时间慢慢走,电影圈每年都在变。
比如从和陈一白再合作了一次后,许斯年很明显开始淡圈,重心逐渐转移,更经常在财经新闻上露面。
有人伤心有人喜,被整整压了一头压了十几年的同时段的演员以为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摩拳擦掌。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阴影,他们直接经历了两段阴影,继活在许斯年的阴影里十几年后,他们头上的大山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座,换成了陈一白。
年轻,有天赋,有精力,并且没有家产需要回去继承,所有的时间都能用在圈里不断打磨,越打磨,带给人的阴影就越发厚重。
和以前约定俗成上映的时候尽量躲许斯年的电影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圈里又默认尽量躲陈一白。
婚戒从不离手的男人登上财经新闻封面的时候,陈一白在国外拿下国际大奖,手指婚戒和奖杯同样璀璨。
几乎已经很少人记得,这位荣誉加身的顶级演员在最开始的时候窝在居民楼的出租屋里直播赚钱,因为去剧组开锁所以才误打误撞走上一条从没走过的路。
他来时孤身一人,满身凄惶,但依旧能走出自己的路,路上满是鲜花掌声。
身后有家,身前是路,他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在万众簇拥下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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