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她最期盼的时候,因为每次过年,就算是她也会沾光吃到一点带油水的东西,而且过年是不兴饿肚子和打人的,不过这个理由说出来难免有些叫人不舒服。
王二妮极少极少和张仁说过去的事,除了那次孤阳子说她有死劫,她觉得可能熬不过去的时候,累得张仁为她哭了几次,现在想想都觉不好。如今对阎罗也是这样,做人要有奔头,总惦念过去受过的苦楚,希望别人同情,那是没什么意思的。
阎罗倒也知道过年是什么,他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年兽都吃过两头。
地狱无日月,但有时辰分割,差不多第二天的时候,王二妮和树精战了一场。
比起昨日的画皮,树精的手段更多,树皮本身如同铠甲难以破防也就罢了,树枝可以柔软如藤鞭,也能锋利如剑芒,根系可以像蜘蛛网一样捕敌,也能阻碍视线,能近战也能远攻。
王二妮被打得遍体鳞伤,挣扎厮杀了三天,瞎了一只眼,折了一手一脚,最后一下下用头把树精撞烂的。
阎罗照旧等她打完才给了疗伤丹药,并且评价道:“打得太难看了。”
厮杀的时候是不可能有时间慢慢断肢重生的,王二妮这会儿一边艰难恢复伤势,一边躺地喘气,喘着喘着忽然愤怒起来,“说好了同阶对敌的,这棵树精比我强不少!”
阎罗一口否认,“也是超脱境,不过他差不多超脱两千多年了,对灵力的运用比你深一些。”
王二妮熄火了,她并不知道同境界之间的差距也有可能是天差地别的,尤其树精一类,体型庞大攻守皆备,基本上同阶的话要两三个人形修士互相配合才有可能击败。
阎罗心中稍有感慨,他其实不大相信强者都是天生的说法,可倒也不否认有些人生来就适合做强者。
接下来的几天,王二妮分别见识了好几种不同类型的同阶修士,有的是出手即杀招的暗影刺客,有的是符箓满天飞的飞升者。
最危险的一次,她差点就死了、也可能是死到了一半被救回来了,反正她魂飞体外看到自己和对手的尸体双双倒地,但睁开眼睛人还活着。
她也开始钻研更多的功法,结合自身摸索出来的战法,寻求一个最适合她自己的战斗方式。
修行无日月,王二妮完全沉浸在了这种不断变强的快感之中,直到有一日,小摇摇车里的霞儿在阎罗的逗弄下,磕磕巴巴叫了一声阿爹。
王二妮压根没数过来到地狱后的时间,因为一开始这里就没有日月更替来计时,后来又直接被灌到超脱星游境,除非被人打至失去意识,否则是不需要睡眠的,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婴儿开口学语大概是八个月到一岁左右的吧?
她来这里,至少八个月,甚至可能一年了。
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时候,王二妮经常一学习就是十天半个月,意识到霞儿在一天天长大,她忽然有些急躁起来。
阎罗却挺得意的,笑道:“后悔了?你不是答应陪我到死的吗?我现在很不想死,感觉还能活很久,也许你会待在这里不止七年,七十年也有可能。”
他自己也说过,地狱七年,人间七天,倘若七年换成七十年,也不过是人间七十天,可人的感情是会淡薄下来的,倘若她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她和张仁相处的一年多还要长几倍乃至几十倍……
王二妮心头一揪,这世上第一个对她那样好的男人,她会渐渐和他感情疏远起来么?
她越是想着,就越是揪心。
然而阎罗说完那话,之后没过几天他就虚弱下来了,一边虚弱,一边成日骂骂咧咧,他明明求生意志越来越强了,可本体那里炼化掉他的意志也越来越强,简直一副恨不得立刻吞掉他的架势。
他毕竟是已经死去的魂,无法逃离生机勃勃的那一面,甚至潜意识都被昊天之躯吸引而去。
王二妮也不修行了,不管阎罗怎么叫骂驱赶,都执意守在他身边,只有偶尔阎罗骂得太脏了,才会让妖仆把霞儿带出去哄哄,怕正在学语的孩子学了那套脏话去。
霞儿又一次被抱走后,阎罗躺在床上叽咕了几句,他最近开始用母语说话了,王二妮起初不懂,但她现在精神力强大,硬生生翻了很多玉书竹简,把塞壬语学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他是在骂一个叫昊天的人。
王二妮顺着他的话,也骂道:“对对对,昊天不是个好东西,阎罗大人最厉害。”
阎罗含糊地咕噜了一句什么,忽然把脸埋进枕头里,王二妮虽然知道他不会被闷死,但还是下意识地去掰开他死死捂着枕头的脑袋,然后手就是一滞。
她摸到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阎罗,满脸的泪水。
阎罗哭了,他一把抱住王二妮,把脸埋进她怀里,哭着开始唱塞壬族的求偶曲,本来就没认真学过,又是一字一哭腔……唱得可难听了。
王二妮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微微侧着头,发丝垂下,用衣袖给他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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