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要满18了。
福利院不会给他提供住所了,姜岁得拿之前攒下来的一点钱,去一些老旧的房区里看看能不能租到房子。
临下车前,姜岁抱着书包明明已经往福利院的大门跑了几步,等到回头看见路边那辆还在静静等他进去的黑车时,又忍不住往回跑。
冬日的傍晚下了点小雪,天微微暗下来,街边亮着昏黄的路灯,少年呼着白白的寒气。
身上戴着的白色毛线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从头到脚,无一不是孟从南一一看过去,专门找人定制送过来的。
因为营养跟上去了,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眉眼灵动又漂亮。
孟从南透过车窗,看着人抱着也是他买的书包,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停在车边。
他把车窗降下来。
少年人生动的气息混着雪粒飘了进来,弯着眉眼在笑,声音很干净,在道喜。
“新年快乐!孟先生。”
“明年见。”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孟从南嗓音低沉,“新年快乐。”
他看着他一眼看中的少年转身又在雪中跑远。
直到过了很久,黑车才缓慢驶离。
·
过年那天姜岁给孟先生发送了新年祝福,在福利院里和大家一起包饺子,看春晚,高高兴兴地过了一个年。
新年第一天借着帮福利院准备年货,打扫卫生,一直到很晚,才空出来时间背着挎包,准备去街边贴着的小广告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出租房子。
那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在下着不大不小的雪。
路边很滑,除了人行走的道,其他地方都铺着一层厚厚的雪,姜岁走得很慢。
他熟悉这边街区,知道哪里经常贴着出租的广告纸,但是他没有经验。
折腾到很晚,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在路边等人带他过去看房子,有些让他自己过去的,被骗了好几次,变得开始害怕踏上那个黑暗破旧的危楼,总算找到是真的了,又是自己承受不了的价格。
几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找到合适的。
又打出去一个电话后,姜岁静静地坐在路边等,他有些无聊,晃着腿,用鞋子踢着椅子下堆积的雪层。
其实椅子上也有很多雪,但他一点一点用手扫干净了,穿了两层裤子,不怕湿,还是坐下来了。
实在是太累了。
太累太累了。
昨天过年的开心和喜悦好像都在这一时刻一扫而空,姜岁戴着厚厚的毛绒手套,捧起来去接天上掉下来的雪。
有些出神地望着路边昏黄的路灯。
他脱了手套,拿出手机,突然想问孟先生此时此刻在做什么,等回过神,才发现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孟先生,你睡了吗?]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那应该是睡了。
姜岁又道歉——[对不起,您不用回我的,打扰到你了。]
已经很晚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姜岁靠在路边的椅子上,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吵醒他的是皮鞋踩在落雪上的声音。
步伐平稳,不紧不慢。
姜岁没注意,他醒过来后先是看了看手机,发现约好十分钟后见的人,现在过了快一三十分钟了都还没过来,也没给他发任何消息。
他好像又被骗了。
直到有人停在他身前。
姜岁怔怔地看着面前他熟悉的,垂落在腿边的黑大衣,他呼吸一下窒住,控制不住地抬眼向上看。
孟从南撑着一把挡雪的黑伞,半俯下身,遮在长椅上的少年头顶。
眼睛好像一下就变得酸涩起来。
姜岁过了很久,才发觉自己在掉眼泪,毫无预兆的,一滴又一滴。
鼻子也很酸。
他就这么怔怔地仰着头,抬着脸,看着身前的人,身上被披上属于对方的厚重大衣,冻得冰凉的手上被塞进一杯热热的纸杯咖啡。
姜岁很不争气,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孟从南低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姜岁带着浓重的鼻音,“有,有事。”
孟从南,“那需要我帮忙吗?”
姜岁过了很久才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很狼狈地接过人递过来的纸巾,呼吸困难地给自己擦眼泪。
孟从南看着他看中的小孩冻得鼻子都红了,毛线帽上都是半融化的雪粒。
他直起身,问人,“要跟我一起回去避避雪吗?”
姜岁仰着脸,想让眼泪倒退回去,却毫无效果,他跟在孟先生身旁,像被大人领回家的小孩,吸着鼻子,掉着眼泪,慢慢跟着走。
被人在下着雪的路边捡走,带上了车。
·
你就递给我一张纸巾,蹲在我面前,问我需不需要帮助,给我撑一把伞,披一件厚衣服,再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那我当时就会对你一见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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