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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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师兄。”

他回了霜海,将那身白衣放在床榻旁,看了很久很久。

隐约之中,他好像忘了自己为什么只有白衣。安无雪说他喜欢白衣……是他喜欢白衣吗?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喜欢?

他思绪茫茫,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心魔仍在,可他睡前所思所忧,已然全忘了。

门外有弟子传音,要等他定夺两界大事。

他已经不是落月峰的小师弟了。

谢折风手袖一挥,将白衣收起,神情漠然地推门而出。

……

此后,谢折风修为越高,心魔却反而越来越严重。

直至冥海之下……

万丈水渊中,他并没有被心魔所控,也没有被

魅毒影响。

那一声“阿雪”,是他清醒之言。

那时他不知多么欢喜。

欢喜到哪怕承担破道的代价是魂飞魄散,他都甘之如饴。

可他重新醒来,四方鲛族尸体不知被谁收拾干净,他躺在蚌壳之中,忘了自己打败鲛族大魔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是谢折风登仙之前,识海之中的心魔发作得最严重的一次。

他甚至不知为何发作。

为了压制心魔,谢折风足足闭关了小半年。

直至后来很久很久,他才知道北冥剑阵之事,才知道上官然之死,才知道……苍古塔之刑。

他知道的那一刻,便在心魔的千言万语中,强行稳定思绪,赶到了师兄的面前。

他问师兄:“苍古塔冷吗?霜雪冻骨疼吗?”

安无雪愣了一下。

他笑着对他的师弟说:“还好。”

谢折风知道,他来得太迟了。

塔顶冰冷,霜雪冻骨,可该疼的已经疼过了。

“师兄总是什么事都自己扛,”他抵抗着心魔引诱,压抑着识海翻腾,稳着语调,说,“日后,你若是觉着疼,一定要告诉我。”

安无雪眉目微动,眸带笑意,应他:“好。”

那日起,谢折风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尽快登仙。

他要为苍生成大道,也要为了心中这一份私情,斩灭心魔。

谢折风其实早有登仙之感。

但他一来心魔未曾熄灭,二来修为也还没到应对登仙雷劫有十足把握之时,便一直不曾引动登仙雷劫。

可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便不再退缩。

他并非只有舍情念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此道无人走过,却一直存于世间。

无情道若要大成,要感应天道,见苍生,忘己身。

斩挂念,去因果。

若不斩情,唯有斩我。

谢折风选了斩我。

-

谢折风在解咒之时,安无雪去了曲忌之的住所。

他用结界护着谢折风,出不了什么大事,在一旁徒劳等着也是虚度光阴。

他干脆把困困留在院中看着结界以防万一,自己来寻曲忌之,聊了一些剑阵和祸事有关的事情。

临去之前,曲忌之问他:“首座死而复生,是否和傀儡术有关?”

安无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或许有关,或许无关。”

“哦?”

“我身上有傀儡印,”安无雪说,“但我这具身体,实在不知从何而来。我先前也以为是傀儡术将我复活,但如今事事走下来,我觉得未必。为祸之人既没有修浊登仙之法,也没有复生之法,这些都不过是那人用来利用棋子的谎言。”

安无雪原先以为,他是那背后之人用傀儡之法拽回了魂灵,并将他魂魄安置在傀儡身体中。

可如

今几番祸事下来,那人动手的越多,便越黔驴技穷,暴露出了不少稍加推测便能知晓的事情。

那人看似知晓万事,无所不能,实则靠的是阴谋诡计,人心曲折,还有对两界密辛的了解。若论实力,那人不敢同谢折风正面交手,甚至在北冥剑阵危急之时,不敢现身对他和上官了了下手,修为多半在渡劫巅峰、半步登仙之境。

如此实力,那人其实很需要用人。

而那人的目的是重兴魔道,要是真的有复生之法,为何只复生他一人?哪怕那人觉得他会因为众叛亲离而憎恨两界,说到底也就是一人吧?有此秘法,复活北冥仙君,复活当年那些连南鹤都觉得颇为棘手的浊仙,不都比复活他一个未知数来得好吗?

他接着对曲忌之说:“那人若是当真有登仙复生的方法,早就直接登仙同仙尊相争了,何必藏头露尾,行阴诡之举?我的死而复生……应当和那人无关。()”

曲忌之轻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正是因此,我隐约觉着还是不对,首座应当也有所察觉。不论首座为何死而复生,但首座死而复生是事实。

“剑阵之事后,落月峰和北冥城都着手处理傀儡一事,但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傀儡术已经蔓延开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如今整个两界四海,都有不少人手握傀儡术书册。

傀儡术不像其他禁术一样难以修习、代价极高,但凡是个修士便能用上傀儡术,即便落月峰已经把傀儡术列做禁术,傀儡术依然迅速蔓延传开。

短短几日的功夫,北冥这边才刚刚销毁了不少傀儡,其他地方又多了不少傀儡。

曲忌之接着说:“其他人可未必想得如此清楚,相信复生之法只是天方夜谭。傀儡术在前,首座死而复生在后,那个人明知傀儡术无用,却在两界之中不计一切代价地散播傀儡术。傀儡术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和首座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是其中的关键,但我才识有限,想了几日,也依然想不通其中联系。”

安无雪也想不通。

从曲忌之住处出来以后,他也依然在思索此事。

可他没走出几步,就撞见了来寻他的戚循。

安无雪眉头一皱。

戚循赶忙说:“我不是来烦你的,只是想给你留一张和我千里传音的天涯海角符。”

戚循说着,已经手袖一挥,将符咒送到安无雪面前。

“我刚刚同秦微聊过,他现在在鸣日城,说鸣日城毫无异动,好像没什么问题。可那个为祸之人先动了照水,又动了北冥,琅风城又是你和谢出寒探查过的,只剩下鸣日城了。

“那人没道理就这么偃旗息鼓。我担心那人还有别的打算,也想替你分忧一二,打算先去鸣日城帮秦微看一眼剑阵,再取道荆棘川,去宗门旧地,探探可有我当年遗漏的痕迹。”

安无雪垂眸,收下了那天涯海角符。

他平静地说:“若是有异样,戚宗主可传音寻我或者寻仙尊。”

戚循苦笑一声:“你如今……只

() 愿意与我谈公事了。”

安无雪长长地谈了口气,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吗?”

戚循痛苦道:“阿雪……”

安无雪却已经转身要走。

错身而过时,戚循突然疾声道:“我还有一事思虑许久,想同你说。”

安无雪脚步未停。

“我看你生辰那日,让谢出寒留了下来,如今似乎没有同他恩断情绝之意。我先前觉着,我和他都是活该,我不会为自己说话,也不会为他说话。”

“——但你的想法不一样。我不想你还心存遗憾,阿雪,你这些时日同谢出寒一起踏遍四海,可曾见过他亲手使用养魂树精?”

安无雪已经行至一丈多外,唤出春华,打算御剑离开。

他和戚循已经没别的好说的了。

往事回不去,如今世事也变迁,他们从前是挚友,但也只是从前。

可戚循提到谢折风,提到养魂树精。

他思绪一滞,当真就这么握着春华,停了动作。

“你说……养魂树精?”

——谢折风确实从未亲手碰过养魂树精!

安无雪先前便有些古怪,但那时他不曾恢复身份,又在谢折风面前留了太多疑点,对方每次让他来用养魂树精,他都以为是对方在试探他。

可如今回想,碎魂赵端那时候,谢折风其实已经确认他的身份了,没必要再试探什么,却依然让他来用养魂树精。

两界都知养魂树精是仙尊近几百年来寻到的天地至宝,可安无雪却很清楚,谢折风本人并没有碰过养魂树精。

难不成……这其中确有隐情?

他就这么一个犹豫,戚循便明白了他还是在意。

戚循自嘲道:“他果然在你心中还是不一样的。”

安无雪默然。

“阿雪,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没有怀疑过他从未经手养魂树精这件事,对吧?但你生前,养魂树精没有现世,你对它的一切了解,不过都来自落月峰的古籍之中。

“但我是和谢出寒一起寻养魂树的,我们翻遍了四海临城的古籍玉简,寻到了鲜有人知的只言片语。

“你应当知晓,养魂树精能照人生前死后,若是魂灵和亡者触之,都会引动养魂树精吧?”

“……自然。”

“养魂树这千万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也和此言有关。”

安无雪睫毛轻颤,心中似有忐忑,又似怅然。

他隐约有所预感。

但他还是问:“……什么意思?谢折风……是怎么找到养魂树的?”

戚循轻摇手中折扇,神色复杂。

“养魂树本就是魂灵之宝,不现于生者面前,因此千万年而无踪迹。”

“这世间,唯有死人才能穿过星河古道的蚀骨罡风,踏过无尽黄泉水,得见养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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