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与临醒来时,那只巨大的章鱼已经不见了。
在生与死的刹那间,江与临分不清是幻是真,也不知是真的有那样一只章鱼救了他,还是在绝望之中想象出来的画面。
他一翻身,胸前趴着的小章鱼掉了下来。
那只小章鱼没精打采,半死不活地摔在地上。
江与临捡起小章鱼,问:“你看见一只大章鱼了没?”
小章鱼撑起身子,腕足在江与临手心一点,仿佛在说:我就是那个大章鱼。
江与临很是怀疑,捏了捏小章鱼的脑袋:“你会变大?”
记录在册的八腕目章鱼科怪物中,尚未收录能够自由变换颜色和体型大小的章鱼科怪物。
难道是新品种?
江与临还是觉得很奇怪:“你是什么怪物?”
小章鱼当然不会回答,它重新趴回江与临手上,紧紧贴着江与临的皮肤。
江与临戴着半指手套,它就用腕足缠绕着手套外裸露的手指,吸盘一张一合,很有规律地轻轻吮吸指腹关节。
不疼,有点痒。
也许是没有吮到什么东西,小章鱼越吸越用力,触手尖挑开手套边缘,自以为很隐秘地往里钻。
江与临失笑:“你在感染我吗?”
小章鱼伸出一条触手,垂入地面的水坑里。
江与临不明所以。
在疑惑中,他眼看着小章鱼用触手吸上来一些水,全滋到了自己脸上。
“......”
江与临抹了把脸。
小东西个头不大,脾气还不小。
江与临拧干身上作战服的水,又在原地休息了片刻。
他把小章鱼放在岸边岩石上:“你在我手上吸了半天,但我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所以你没有感染性......”
江与临杀过很多怪物,对于这种没有感染性、对人类没威胁的怪物并无太深恶意,归属于可杀可不杀的范围内。
况且这只小章鱼还疑似救过他。
不过在它变成水里那么大之前,江与临就此仍持保留意见。
江与临端详这只巴掌大的小章鱼:“长得和普通章鱼没什么区别,你真的是怪物吗?”
说到普通章鱼几个字的时候,江与临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小章鱼:“......”
它的颜色从冰蓝变为深灰,又变成绿色、橘色、紫色、红色、黄色......宛如彩灯般变来变去,表明自己确实是个怪物,不可以吃。
“不吃你。”江与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放在小章鱼面前:“章鱼很好吃,但我没想吃你。”
小章鱼又将触手垂到地下吸水,吸满后举起来,随时准备喷江与临。
江与临以手挡脸:“真的!”
小章鱼卷起那块儿糖,爬下岩石,沿着裤腿一路往上,钻进了江与临胸前口袋里。
江与临把小章鱼从兜里捞出来:“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就敢往我兜里钻?”
小章鱼用触手比划了个问号。
江与临很轻地皱了下眉,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揉了揉额角,恐吓道:“我是人类基地研究所的顶级杀手,杀怪不眨眼,像你这样的软乎乎的小怪物,一刀砍十个。”
小章鱼举起触手,又喷了江与临一脸水。
江与临‘啧’了一声,随手把大脾气的小章鱼扔回河里,冷酷无情地转身离开。
他是人类,不应该觉得一只怪物可爱。
*
地下暗河错综复杂,江与临也不知自己被冲到了哪里。
黑暗最容易唤醒心底对于未知的恐惧。
岩洞幽暗,深不见底,空中有很多漂浮物,分不清是微生物还是水汽。
江与临全身湿漉漉的,越往前走越感觉全身发冷。
他扶着岩壁,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些许光亮。
寒风卷着雪花往洞口往里刮,吹在湿衣服上堪比刀割。
江与临打了个寒颤,又退回岩洞中。
这么出去绝对会被冻死。
他现在又冷又饿,体力严重透支。
饥饿几乎冲击着理智,江与临捻了捻手指,可晶核这次并没有搭理他,一点异能也使不出来。
江与临无计可施,只能冒险回到暗河边,拾取干柴生起一堆火,脱下上衣烘烤。
他先用树枝做了根简陋的鱼竿,又在岩壁下松软的泥土中挖出几条白胖虫子做饵钓鱼——
希望钓上来的是鱼,而不是什么其他怪物。
火焰带来的安全感极其玄妙,江与临屈腿靠坐在旁,身体渐渐回温,竟生出了些许困意。
江与临撑手望着幽深河面,不知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只知道得先离开这座危险巢穴,可接下来,他又该去哪里呢?
回基地找慕容煊报仇吗?
可想要他命的人并不是慕容煊,而是......
究竟是谁呢?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无论找谁报仇,他如今时有时无的异能都是个隐患。
历经一轮生死,江与临救世的理想被现实撞得粉碎。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掌心,沉寂已久的异能再次明亮。
掌心凝聚着风雪,这是无比强大的力量。
短短一个瞬间,江与临想到了很多人。
在战斗中死去的队友,将他视为垫脚石的慕容煊,还有他在研究所的同事老师。
他们全都放弃了自己吗?
江与临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挡了谁的路,可现在结果摆在眼前,无论能不能接受,也都得接受了。
风雪盘旋着,最终在掌心消散。
不能回基地。
他的异能现在极度不稳定,能否使用全凭运气,这时候回去简直是
拿生命冒险。
可是没有异能,在基地外的污染区更是朝不保夕。
江与临陷入两难。
眼前的苍蓝色晶核华光璀璨,强盛的能量呼吸般闪烁,半点瞧不出说断电就断电的模样,异能晶核到底是个死物,就像人的骨骼脏器般依存于人体,并没有独立的思维与灵性,时好时坏也没什么规律。
江与临猜测,他的晶核会出现这种情况,多半还是和前世自爆有关。
无论是什么东西碎成那样,再重新拼回来都很难完好如初,他的晶核总是短路断电,大概也是坏了,只是这玩意又没有修理厂,谁也不知道该怎么修复。
前路漫漫,江与临感觉异常疲惫,不由生出几分厌倦之感。
这不仅是饥寒交迫带来的感受,更多是心理上的失落。
人一旦开始倒霉,就是会一直倒霉。
运气这种东西,似乎不再眷顾江与临。
江与临在河边已经待了四十分钟,身上的衣服都烘烤得半干,却一条鱼都没钓上来,长久饥饿之下,他产生了明显的低血糖反应。
瞳孔微微放大,四肢无力,心慌手抖。
他扶着岩壁站起身,忽然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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