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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讷将皱巴巴的钱递给陈时榆,说:“那我走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搬个东西顶着那门知道吗?”

陈时榆点点头,看着陆讷转身离开,走出老远还见他不放心地转过头来看。他转身进了屋,开了灯,瞬间大亮的房间映着他孤孤单单的人影,他站了一会儿,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衣橱里拖出一只背包,胡乱地塞了几件衣服进去,然后关了灯,头也不回地下楼离开了。

第6章

陈时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担山路街,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茶余饭后,人们也议论一阵,唏嘘一阵,但这世界转得那么快,油价又上涨了,隔壁原来的担水泥的如今造的房子都卖给成龙了,村支书有三奶了,朋友的孩子出国了——每个人都那么焦躁,恨不得像哪吒一样脚上安上俩风火轮,跟时间赛跑。

有很长一段时间,陆讷一想起陈时榆心里就酸汪汪的难受。就算他如神眷顾一般重生回少年时代,然而命运该浑蛋的地方依旧浑蛋,该遗憾的地方也没有减少,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然后是大学四年。四年时间,陆讷二次发育,个子成功窜到一米八三,走哪儿都鹤立鸡群,也有盘靓条顺腰身妩媚的小师妹酒醉之后主动问他能不能抱她一下。四年时间,陆讷拍过两部微电影和一支MV,得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奖,认识一打怀揣梦想不知道下顿饭在哪儿的电影工作者和几个阳具和身高一样令人担忧的投资商。

时间就像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了。

那天吃散伙饭,当年卖假冒伪劣武功秘籍的张弛兄,拍着陆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跟他说:“知道什么是好电影吗?好电影就是满足人类一切的低级趣味,所有的低级趣味里隐藏着人类最高的生活经验和智慧,花花世界,昼短夜长,拍这个比拍别的造福人类,听哥的,没错——你有这天赋,不拍浪费了,哪天你拍的东西让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还能找小姑娘,你就练成了,这江湖就任你行走了,你行,一定行!”

张弛在电影学院也是一传奇人物,大四念了一年又一年,总不见他毕业。假装抑郁跑去西藏,遇上高原反应九死一生,回来就跟他们讲西藏的比丘尼,素面朝天,随形通神,他见了就像被神仙摸了头顶,瞬间醍醐灌顶,坚定地相信自己前世是凿佛像的工匠。

眼镜兄一个人抱着酒瓶,一边灌一边流眼泪,泪水糊了镜片,一不留神,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天的散伙饭,以张弛兄抱着电影学院公认的气质美女哭得稀里哗啦作为结束。哭完就直接躺地儿上了,陆讷坚持认为,他那是借酒撒疯,居心险恶。

最后作为他们几个中唯一还算清醒的人,陆讷背上驮着张弛兄,一手还得时刻拉着抱着酒瓶不肯撒手的眼镜兄,站在酒店门口等出租,错眼便看见酒店前面的柱子旁站着一姑娘,正低头点烟,她高挑而窈窕,头发短短的,柔柔地挂在耳际,酒店柔和晕黄的灯光下,裸露的肌肤像涂着一层蜜,依旧是陆讷熟悉的细眉,单眼皮。

陆讷瞬间像被雷击中,一开始是血管里的血呲呲作响,后来是噗噗地沸腾——如果说上辈子还有让陆讷耿耿于怀无法忘却的,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杨柳了。

曾经的爱情,就在离自己五米远的地方,他只要动动脚,他就可以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你好,我叫陆讷,讷言敏行的讷,你看起来跟从前一样美。”

大约陆讷盯着人家看太久了,那姑娘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娴熟的夹着烟,隔着薄薄的烟雾,她的眼睛像静寂的湖水,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像阮玲玉。

陆讷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说点儿什么呢,背上的张弛兄忽然一拍陆讷的脑袋,扯着嗓子嚎“我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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