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猜不出这是什么礼物。上次生日他送了一辆银色法拉利恩佐,全球限量款,开在路上比她的保时捷还拉风,一路上收到无数注目礼,从此放在地库积灰,想着哪天穷了就拍卖出去。但是还是被小区爱好汽车的邻居发现,她的外号就从“光明妈”变成了“恩佐姐”。
这次她忐忑地看过去,就见这份文件是房产转让合同。
又来?她看了一眼Y。
他说:“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她认真地看了,发现房产是位于市中心的商铺,租金够她不吃不喝躺着到老。
“什么意思?”她问。
“你的生日礼物,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回答。
“啊?这……”她看了看合同又看他,“这不好吧?”
他说:“有条件的,这是你的保证金。如果跟我分手,房产就退回给我。”
“合同里写了吗?”她伸头看。
他恼羞成怒,把笔塞进她手里:“爱要不要!”
“好好好……”她拿着笔一边翻页一边签字,“不要白不要,不过你不会是有什么打算想让我背锅吧。还有你给我这么贵的东西,不会破费吧?”
他想了想,选择性地回答:“这是我妈在我小时候送给我的,几岁忘了,反正我又不止有这一处。”
她大笔一挥签完字,拍案而起:“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他笑:“现在你也是有钱人了。就算失业也能做包租婆,要是我破产就傍着你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说:“行吧。不过我可是要挑一挑的。”
他笑意不减:“你还想挑?”
她蹦起来吊在他身上,企图蒙混过关,却被他勾着下巴封住嘴。
第二天她和朋友聚餐,给她过生日,Y也一起去了。到最后她们在深夜的路上勾肩搭背唱歌,临到分别,在十字路口,她们从不同的方向离开。
Z站在路口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她想起刚才临走,E小姐回过身,对着她和C说:
“愿你我在最后都能踏上雪山。”
她挥了挥手,上了车。C很开心地哈哈笑,被司机扶上车。
她的手举在空中,慢慢地放了下来。
有人说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无法同时拥有。是这样的。
她想起最初和她们两人的初见。高中时她偶然经过乐队排练室,听到音乐声在墙边徘徊,两个女生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说吉他手跑了。她们看到她好奇的神色,热情邀她进来玩玩。然后她学着学着,就成了新的吉他手。
她感觉到时间如实质从她的体内流走,剩下一种孤独感,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笑自己最近总是伤感,手刚落下,就被他牵起来。
“想弹钢琴吗?”他问。
有些突兀,但她没犹豫就答应了。他带她穿过安静的小巷,梧桐树卷风发出沙沙声。直到看到栎春路76号的牌子,她才记起是哪,脸色臭了。
他也想起来,有点心虚。这座老洋房是之前他以项目要挟,带她来做爱的地方。他注视着她,想着要不就走了,她哼了一声,问怎么进去。
“没带钥匙,只能翻墙进去。”他说,“翻吗?我托着你。”
他说得很自然,仿佛翻过几百遍。她被这种随意所传染,耸了耸肩,说她能自己来。
挽了裙子,她脱下鞋扔到墙里,抓着栏杆一蹬就跨过,他的手还试图在下面扶她。
“身手不错啊。”他挑眉。
“当然,”她落地,“我小时候可是到处翻墙的。”
他跟着翻越而过,熟练又潇洒的样子,仿佛像晚归的高中生。开了密码锁进门,大厅里昏暗,他开了一盏落地灯,掀开防尘布,一架施坦威展现在眼前。
她吐槽:“施坦威放在这不用,暴殄天物啊。”
他毫不在意:“我本来就不喜欢弹钢琴,是我妈逼着我练的。”
他让她在钢琴前坐下,他坐在她身边。弹了一组琶音,施坦威音色依旧,可走音得厉害。也没人理会,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问她想听什么。
她说:“你能弹什么我就听什么。”
“对我就这么没信心?”他戳她的脸。
他的手落在琴键上。她听出了熟悉的声音前奏,是打雷的歌,她最近的音响里常常播放,他在看书,她枕着他的腿听。原来他记得。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God knows I live,
God knows I died,
God knows I begged,
Begged borrowed and cried.
她闭上眼,默默地流泪。走音的钢琴声像是从海啸留下来的人类遗迹,咔嚓咔嚓响的cd机,沙哑落寞的女声。And God knows I tried.她心想。
过了一会,这首歌弹完。“我不知道你会弹琴。”她说。
他回答:“我以前是在教堂演奏的,我妈要我弹给主听。所以我后来不想弹了。”
“所以我现在弹给你听。”他看着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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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海啸过后走音的钢琴是坂本龙一的一个展,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离开也快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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