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瞟了一眼低头敲手机的手冢国光,多少年他陪着他走南闯北都收获不了一个稍有变化的表情,而天底下居然有人如此轻易就做到了,他咂着嘴,慨叹世态炎凉:“走了,拉夫教练在停车场等我们了。”
收到手冢国光发来的定位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月亮逐渐掉下西山,太阳的脚攀上房檐,一直到六点半起床,三日月昼才打开手机读到消息,心想时差可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东西。她把牙刷填进嘴里,一只手打着字:刚刚起床,东京这边已经是早上啦。
没多久他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令人意外的是就差活在远古时代的手冢国光竟然学会了打视频电话。她把手机立在梳妆台上,一边漱口一边询问着纽约的情况,手冢国光就调转了摄像头,顺着高层落地窗,投向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折射着夕阳的幕布玻璃,因为这些幕布玻璃的存在,使得整个地表都上升了好几度。于是三日月昼卷起袖子,勾住钥匙塞进背包里这么说:“看起来好热啊。”
八月底的东京渐趋凉爽,晨间,在太阳还没完全崭露头角前出门还略有些清冷,她向手冢国光抛了枚飞吻,语速快的像《植物大战僵尸》里机枪豌豆射手:“凌晨有位病人送到了住院部,我先去安排检查——啊,怎么又要迟到了!我明明吃早餐吃的超快啊!”
手冢国光对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眼里最后一副画面是她扶着门框匆匆提起鞋后跟,发线随着低头的动作掉下耳朵,滑到脸侧。他抄着口袋,从他所站的角度一低头,就能看到脚边蝼蚁一般川流不息的车辆,见她即便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仍旧生活的如此紧凑,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他以为她会和他一样,从分别的那一秒就开始朝思暮想了。实际上,早间新闻里看到他的脸时偶尔感到的孤寂也只有片刻,眨眼的功夫就被:“这家伙真是无死角的好看啊”的想法代替了,但看到天际掠过的飞鸟,街边长的歪七扭八的鲷鱼烧,或者是碰到一株在这个时间还开的热烈的海棠,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分享给他。
踩着脚踏板等候红绿灯切换的三日月昼哀叹一声,咬着嘴唇给自己脑门上贴上了“没出息”这三个无形大字。
昨天夜里被送来的是低烧不退大谷先生,柳生比吕士为难的望着要把三日月昼从高级病房里驱逐出去的望月夫人,“请您安静”这句话已经重复了三遍,直到三日月昼叹了口气,随手挽上头发,当着她的面掰断了一支塑料圆珠笔,对方才没好气的住了嘴。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备用笔,举着x光片仔细看了看:“啊,还真是像纵隔性淋巴癌,我第一次见到欸。”
“医生……真的是淋巴癌吗?”大谷先生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毫不夸张的说,他千层百褶的往下耷拉的面皮和花白的头发,说是六七十岁也没多大问题。她拿出压舌片检查着他的咽喉,取了痰样本,把体温计递给柳生比吕士看温度:“不是。”匆匆往病历本上记录体温,对方松一口气的时候又将这句话补充完整:“是肺的问题,细针穿刺做了吗?”
“做了。”柳生比吕士点着头。她扭头把样本丢给护士嘱咐道:“那再验个痰,柳生,去找忍足医生签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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