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儿被踩得钻心疼痛,却不及最后那句刻意加重了口气的“小舅子”,半世绝傲的玉面夜叉几时受过如此侮辱?一刻间,越发恨极了紫苏的背叛!
锻凌钰咬着牙,抑住胸腔内汹涌的血腥,将一柄素白绒扇向玄天将将指去:“滚……我锻家从来不屑与仇人为伍!即便要杀,在杀他之前,也必然要亲自结果了你这条狗命!”
口中说着,冷冽的狭长凤眸便向几步外的紫苏看去,眼里头波光潋滟,猜不透是轻蔑多些还是嘲讽多些,可惜,那恨却是赤果果地刻进了骨髓。
知道唯一的弟弟已将她彻底抛在了锻门之外,紫苏撇过头,紧了紧鹅毛薄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一辈子的起起落落、悲悲喜喜,她的心早该死了,一如她将死的身。比不过青娘的年轻,还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解释去争取,他们若肯原谅她,那就原谅吧;若不肯原谅,就让她就背负着罪孽死去好了……她累了,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呵呵,一只将死的蚂蚱还敢嘴硬……那么,不如就试试吧。”玄天顺着锻凌钰的视线望去,看到女人一张沧桑沉寂的绮丽侧颜,眼里头掠过一丝寒凉,对着何庆扬了扬手。
何庆费力扯着网绳的另一端,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女人与孩子。那是张与死去的女人十分相似的脸,看多了,竟像是那女人附身回来讨债一般,看得他心底里头直慌张。
肥厚的嘴唇抽了抽,眼里添上几许踌躇:“皇、皇上,这蛇皮大网,再……再拉就要闷死人的。”
好个下贱老骨头!玄天不耐烦扫过一眼,阴着嗓子徐徐道:“或者,太尉大人可以替她们去死不是麽?”
“诶诶,别、别,臣、臣拉就是!”何庆慌忙哆嗦着老腿应下来。那么多的蒙面死士,皇上却执意让他亲自扯绳子,不是试探他还是什么?他如今已经废了一只眼,可不能连命也废去啊……就当他没娶过那个女人、没生过女儿好了。
终究是个自私的混账角色,咬咬牙,狠狠将绳端一扯,登时原本已然十分紧实的网罩又将将缩去了小半儿空间……
“嘤嘤……娘,痛痛……”臭兮兮的蛇皮黏过来,好恶心啊,川儿的手背被勒得条条红痕,忙挣扎着使劲儿蜷进青娘的怀里。多久多久没有这样被娘亲抱过了,每天夜里头梦见的都是娘亲,可是娘亲的脸色为什么这么白、为什么不对自己笑?
才不及二岁的小儿好似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忙伸出嫩嫩小指头去帮青娘揩额间的汗,可怜巴巴哄着自己道:“不痛不痛……”
“乖……宝贝儿别动,再动,锁得……越紧了。”青娘抑着腹中阵痛,抓住川儿的手费力侧开身体,尽量为他腾出一个半弧形的空间,又小心取出瓷瓶吃了那保胎的药。
不论哪个都是手心手背的骨肉啊,既然来了,怎也不舍得让他们轻易就没了的。
“哼~,一柱香的功夫他若不来,吃多少药你亦是要死!”玄天轻蔑冷哼,步履缓缓地向紫苏走去。
一袭紫青色长裳在风中飘逸,瘦瘦长长的一条儿。明明是平地,他却走得坎坷,他的脚竟是有些瘸了,想必在极乐地府里头,亦受了不少的折磨方才逃出生天吧。
紫苏扭着头,紧着薄毯儿不肯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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