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是因为功课差得太大。桑意他们这一批八九岁的孩童,交的功课无非是默写的诗词,先生查课业时,至多在疏漏处画个叉,字写得好时画个圆。谢缘写的是正儿八经的八股策论,针砭时弊洋洋洒洒,有精妙独到、一针见血之处,先生也都圈起来表示赞赏。毫无可比性的东西,桑意却非要揪着这个来比较。先生看了看这个小娃娃,琢磨着讲得太明白他听不懂,又想起来桑意这个小孩别的缺点没有,就是字写得实在丑了些,于是哄道:“你看,先不说少城主他写的东西又多又长,你看他这个字,可不就是最漂亮的?你若是字写得像他一样好看,保准也有二十二个圆圈。”
桑意点点头,原样把这一沓纸收好,给先生递回去。他记住了谢缘看的书的名字,也记住了谢缘写的八股文的题目,悄悄用墨笔写在了手心。谢缘透完气,回来给他带了杯茶,桑意乖乖双手捧着喝了,冬日里炭火旺,满室热烈,杯子脱手时,墨水就跟着手心的薄汗印在了杯壁上,谢缘瞅他一眼,桑意立刻把手手回桌子下面,低头不敢瞧他。
谢缘愣了愣。
桑意专心致志地盯着桌面,照旧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只是一张白净的小脸慢慢地透出隐红,拼命往下埋着,只给他留一个碎发之下的耳朵尖,那只沾了墨水的手也捏得紧紧的。
谢缘伸手过去要看,桑意梗着脖子不给,在谢缘伸手过来抓住他手的前一刻,桑意松开手心往自己雪白的棉袄上一蹭,谢缘翻过来只剩下一只黑乎乎的小手。他们两个人并排坐着,桑意被谢缘这么一拉,几乎整个人都被拉去了他怀里,谢缘的下巴就在他头顶,温暖的呼吸一阵一阵地飘在他眉间,让人的脑子一下子就放空了。
……这个小弟弟真好看。
谢缘看着他刚刚被茶水润色的嘴唇,忽而发觉这小孩比他印象中的还要好看,也不知道是这孩子当真一天天的越来越长得漂亮乖巧,还是错觉使然。他鬼使神差地没再端出那副兄长模样教训他,也没说别的什么。
他的指尖抵在他软绵绵手掌心,瞧也瞧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字迹,可以确定的是那并不是小抄。他昨天查验过,桑意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看一遍就会背了。可若不是小抄,那又会是什么呢?谢缘想不明白,他看着桑意红彤彤的面颊,觉得有趣,想要逗弄他几句时,又鬼使神差地放轻了声音,温声道:“……我以前也打过小抄。”
桑意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盯着桌面。谢缘笑了:“要背的东西实在太多,累人,可是先生还要查默写,我就打了小抄。一只手写不下,我便写在衣摆的内里,神不知鬼不觉。先生在桌子对面坐着,也不会注意到我的衣装。我靠着这个混了好几次,从未被发现过。”
桑意终于把眼睛抬起来瞧他了:“缘哥哥,也会……?”
他没把话说尽。谢缘却知道他的意思,揉了揉他柔软乌黑的头发:“我是少城主,这样做是不应当的。但你不一样,你这个年纪应当快活玩耍,而不是陪我在这里日日夜夜地熬,你是我的书童,有理由将我没办法做的事做一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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