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父母亲,从来不知道父母之爱是什么,所以那时夜晚他总是辗转反侧地失眠睡不着,他快要做父亲了,可他却根本不知道父亲是什么,他又究竟该怎么做。
他很害怕,却也无奈,他只能尽力地去挣钱,尽力地去照顾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和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的一个生命,在这世界上独来独往,草草地来又匆匆地去,这世间的任何事物都与他无关。
直到那天,他听见她哭。他就站在小小的她的面前,颤抖又害怕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碰了碰她小巧的脸。
很柔软,也很奇妙。
小丫头被她轻轻触碰便停止了哭泣,拧巴起来的脸蛋渐渐舒展开来,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他。
“啊哇——”
她突然大声欢闹了起来,朝他伸出短短又胖胖的小手。
“唔啊——”
她再次欢笑,鼻头还冒出了透明的泡泡。
她圆胖的掌心不断伸向他。
他便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
小家伙精准无误地就抓住了他的手。
很小很小,却很温暖。
他的心脏被轻轻拨动了,沉寂的心海渐渐荡起了涟漪。
这是他的骨肉,这是他的血亲。
这是他的女儿,这是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女儿。
他在心里轻轻呐喊,眼泪无声地滑落。
那时是他第一次有了血缘的概念。
他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有茫然有无措有震惊也有激动。
她是他在这人世间知道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他血肉相连的亲人,她是他证明自己不再孤独的证据,她的存在让他意识到了原来这世间也能有一个人与他息息相关。
如果要问沉袅婷出世之前,他有没有烦恼痛苦过,那答案一定是有的,可那一切都在见到她的第一面便烟消云散了。
沉袅婷出生之后,他带着邵莉琳和他们的宝贝女孩儿去了福利院。
沉老院长当时就坐在办公室里练字,皓白的宣纸上落下了四个娟好静秀的墨色大字。
“袅娜娉婷”
“就叫她袅婷怎么样?”
老院长朝他投去慈祥又和蔼的目光低声问道,他连忙点头应声说好。
袅婷,袅婷。
我的宝贝有名字了,她叫沉袅婷。
原本他以为他能和邵莉琳一直走下去。
尽管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相处之中总是能渐渐产生的。他以为邵莉琳能够等着自己学业有成去娶她,去给她和沉袅婷一个完整的家。
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一切竟都是他自己天真又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个女人在沉袅婷足月的那晚偷走了他所有的存款,卷走了他所有的积蓄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记得她消失的前几天,曾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对他说过话,话语很模糊,但大致意思他能听明白,她说:“要不是为了你这张脸和你下半身那几两肉,谁他妈愿意跟你这个废物啊?”
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梦,可当他看到在床上哭泣的孩子和自己空落落的钱包时,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些话都是真的。
迷离、惘然、窒息、失落、无奈在那一刻通通冲上了他的心头。
原来在骗他啊。
原来是骗他啊。
为什么要骗他呢?他明明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他明明一直在尽职尽责地照顾她,他明明已经全全将自己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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