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她反手用力握住他试探的手指,“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
说完她窒了窒,讶异自己之余却没有再反口,只将脸贴他更紧。
军报还被沈照渡捏在手中,虽已被鲜红污染大半,那“牺牲”二字却依旧清晰。
“贺洪判断失误,一战惨败,导致我的副将死了,是贺洪害死的!”
沈照渡看向窗外,又是明媚的一日,喜鹊正在枝头跳跃,而他因愤怒而嘶哑的嗓音却让人置身凄苦寒秋。
“刘翼以身救过我的命。”
他将沈霓拉到怀里,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双臂收紧:“那时我刚升为千户,遭小人嫉妒,被背后捅刀,是刘翼替我挡了,就在这里。”
他把手放到沈霓柔软上,不带情|欲,似乎只是借着她去抓紧某些要消逝的事物。
湿润沁入沈霓的肩头,她按在沈照渡后背的手一僵,顺着他突然收紧的背肌缓缓轻扫抚慰。
他在害怕。
不害怕死亡,更害怕人来人往他依旧一个人。
难怪他不肯参透虚妄。
他没有参透,不是他没有大智慧,只是他孤身游荡在人间太久,想努力抓住握紧所有想得到的,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沈照渡。”她将额头轻轻压在他肩头,张开双臂将他回抱,“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抱紧时,沈照渡宽阔的后背再次绷紧,似怕惊醒美梦般缓缓从她怀里抬头,跃跃欲试,又不敢向前。
她闭上眼睛,凑上前在他唇上柔软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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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
日高三丈,图南阁内婉转莺啼渐息,徒留螂蜩还在孜孜不倦地鸣叫着。
太师椅上,交错而坐的二人淋漓,身上的薄汗旖旎地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沈霓用抵开还要勾缠上来的舌尖:“我困了。”
软糯的唇瓣擦过沈照渡剧烈跳动的脉搏,他咬牙:“困你还来闹我?”
沈霓沉沉地笑,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我想躺一躺。”
“我抱你回濯缨堂。”
“不要。”她又懒懒散散地缠上他结实的胸膛,“我不想动。”
说完,她自己也笑了,俯身弯腰将地上的污秽不堪的军报捡起:“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
沈照渡眉头立刻皱起,也不知道是嫌弃邋遢还是不满入宫。
装有密函的竹筒也在缠绵时被甩落,孤零零地和凳脚依偎,沈照渡垂手捡起,捏碎竹筒把卷好的信函展开。
是他另一个副将的字迹,上面复述了刘翼与贺洪就是否应该强攻的争辩,还有刘翼被突然调遣前线通知,最后私心盼望沈照渡能照顾他的家人。
萧鸾在漠北从未败仗,登基第一场征北战役却以惨败告终,皇威受损,不杀几个人如何震慑朝野,以正军纪。
“贺洪是萧鸾钦点的将军,他把仗打成这样,打的是萧鸾的脸,现在皇宫里估计也是一片狼藉,我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
萧鸾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一定是他。
贺洪被封征北大将军时,朝堂上很多大臣都替留守京师的他抱不平,隐隐约约向皇帝透露一种漠北非沈照渡不可的意思。
他贸然进宫,在皇帝眼中就是质疑圣上和好大喜功。
弹劾与捧杀已经太多,他不能再惹猜忌,自寻死路。
沈霓抬眸看着他年轻但稳重的脸庞,黏糊糊的指腹划过他的嘴唇:“萧翎总说你有勇有谋,今日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她以为的沈照渡只知逞匹夫之勇,势要进宫向萧鸾要个说法,她才会这样放肆在白日承欢。
还是她杞人忧天,若他只知一个勇字,怎么可能爬上这个一人之下的位置。
又听到那个令人烦躁的名字,沈照渡重重颠了她一下。
沈霓缠他更紧,坐直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真想知道无名的脸跟你相比有什么不同。”
三番四次提到他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名字,沈照渡再也忍受不了,咬住她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
沈霓笑着想躲,又被他锁在身前,好不容易黯淡下去的火苗再度死灰复燃。
窗外的夏蝉又喧嚣起来,沈霓从前最厌烦了,听到就要喊人粘掉,可现在,她已无暇顾及。
静默的凶兽猛然驰骋,逼她改口,逼她就范。
无名是他最矛盾的存在,他渴望沈霓记住,又害怕她记住的全是他的不堪与狼狈。
无名做到的,沈照渡做到的,但沈照渡能做到的,无名望尘莫及。
所以他才不敢告诉沈霓,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
就算无名再怎么讨沈霓喜欢,也不过是于高处往下望的怜爱,但他想要的,是旗鼓相当,是成为替沈霓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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