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当冬日第二场雪簌簌落了一整夜,厚厚的白色长绒毯将江北市完全包裹,池念不情不愿地准备跟方宴清出门。
两人站在衣帽间里,地暖烧得热,方宴清身穿量身订制的黑色西装,给自己选了件黑色长款大衣作为外搭。
生意人,身居高位,他这种人自然比寻常人更注重外表和礼仪。方宴清常年健身,身材健壮却不像肌肉男膀阔腰圆,身形轮廓紧致,却不缺乏力量感。肩宽腰又窄,妥妥的行走的衣架子。
池念只穿了套黑色胸罩和内裤,这些年她极少外出,更不会在白日出门,半裸着的肌肤白到晃眼,纤细的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
池念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宴清像个造型师似的,为她挑选今日着装。
她本不在意穿什么,可接过方宴清递上来的、与他相配的黑色中长款大衣,偏职业的短裙,以及那条薄薄的黑色丝袜,池念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现在不是冬天吗?”
方宴清不解地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见的迷惘,显得有点儿天真。
池念垂眸,指腹默默摩挲着手中的丝袜,悄悄反思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怎么像个直男一样,看见黑丝,自动脑补一堆十八禁龌龊画面。
方宴清认真打量了她两秒,这才如梦初醒般,为自己辩解道:“丝袜不是我的性癖,我没想那么多,只是丝袜好穿,裤子比较束缚。”
池念也装糊涂,暗示自己只是单纯的怕冷:“可现在外面很冷。”
“谁让你在外面玩了?只是去公司。”
“好吧。”
男人退一步,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宽松的牛仔裤和棉质卫裤来,任君挑选:“你看你想穿哪条?”
池念咬紧下唇,誓死要证明自己没动歪脑筋:“就穿这个吧,轻薄。办公室里很热。”
方宴清一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轻声反问:“是么?”
“是啊,家里也热。”
·
天色阴沉灰蒙,大地却是白茫茫一片。
树枝已被积雪压弯了脊背,又被寒风吹得摇曳,风中盘旋着晶莹的雪沫。
今日当班的司机仍是老李,远远瞧见方宴清一手牵着池念的手,一手里拿着牛奶,从别墅里走出来,他眯了眯眼睛,笑容慈祥,语气充满了怀念,对副驾驶的女秘书安冉说:
“这俩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宴清打小就懂事沉稳,一小就像个哥哥似的,知道牵着池念的手,保护着她。”
随即,他又补充道:“他们上学时也是如此,宴清每天手里拿着早餐,在池念家门口等着贪睡的小姑娘出门。”
安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车窗外,紧紧盯着那对身形高挑的俊男美女。
方宴清的面色与平时无异,只是在他低头看向身边女人的时候,阳光似乎穿透厚重的积云,只照耀在他脸颊,平日凌厉的五官竟在这凛冽的冬日里变得柔和了。
安冉在美留学时认识的方宴清,他们大学时坐在同一间教室,考研时同个导师。迈入社会,她的办公室与方宴清的,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在这长达九年的时光里,两人几乎是朝夕相处,任凭摩天大楼外斗转星移,方宴清的唇线一直紧绷,眉头锁着化不开的忧郁,鲜少有表达欢喜开心的情绪在他脸上浮现。
安冉见过很多面的方宴清——
在学校图书馆里从白天坐到黑夜,一丝不苟地钻研厚厚的专业书的方宴清。
在董事会上凭借过硬的本领、超强的逻辑话术,将董事会那些老顽固打得体无完肤,将方氏集团改革,将旗下商场扩张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方宴清。
在新闻发布会上,在拍卖会上,在酒场上,各个方面都显得无所不能、迎刃有余的方宴清。
她甚至还见过为死去的弟弟报仇,被喷溅了一身鲜血,疯狂变态却又无助的方宴清。
可她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平和、像个普通人的丈夫的方宴清……
安冉与池念没有过多交流。
可这九年间,池念喜欢什么,从穿衣风格到喜爱吃甜,她一清二楚。
仿佛这些年,她也在透过方宴清的眼睛爱着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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