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恭维,可以说得比辱骂还难听。
就在众人以为有一场好争论看的时候,潘晚吟不再发表任何看法,喝茶吃点心,看全场最漂亮的男人。
有好事者追问关于长孙皇后有无高见,她只笑笑,不入圈套。
杜仲明看懂她的表情。
事后潘晚吟夸他猜得一点都没错,她的笑容就是这个意思——她的琴从来不对牛弹,弹断弦,笨牛也听不明白。何必。
喜欢把人当美食介绍的老同学又来活儿了。
古道热肠,为杜仲明介绍潘晚吟,像个满嘴花妙的媒婆。
潘小姐出生在军人世家,从小跟着舅父游学欧洲,毕业于德国音乐大学。
潘家的名声在杭州很响。
辛亥革命之后,潘家一直在搞实业,凭着超常而敏锐的政治嗅觉,从原先的盐业、钱庄、面粉业一路发展并扩大到纺织,教育业。抗美战争一打响,毫不犹豫掏出家财换飞机大炮,签着潘晚吟父亲名字的认购单,为这位智者换来一朵别在胸口的大红花。
潘晚吟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比她大十岁。
她是家中老小,叁代里唯一的女儿。老父亲掌上明珠,两位哥哥的好小妹,洋派舅父看中的接班人,一朵铁木兰。
她的美,另一种路子的美法。
中规中矩的长相,配合眉眼的英气,颇具攻击性,攻击性使她的中规中矩美丽生动起来。摆明了告诉你,不具备讨男人好的耐性,别费劲在她身上找妇德贤淑。
西湖相亲过后没多久,族中长辈上门,说潘家想结亲,杜仲明马上回想起这张脸。
印象深刻。
杜家有多少可怜女人。
把自己青春供出来,在一所老宅里白白消耗掉。围着八仙桌摸骨牌,最大的乐子可能是争一匹新布料,争过了谁去,比谁穿得艳,老爷最疼谁。
他的姨母兼继母也不例外,即便她不做上诉无谓的争抢,也是要看他父亲脸色过日子。
续弦妻子让他父亲觉得入手一本盗版大部头,又或者像是收藏了个缺脚八仙桌,老泰山用他做残缺女儿的着落,给他吃哑巴亏。
美曰其名:亚梅天性纯良,与明儿母亲又是同胞姐妹,绝对不会亏待明儿,一定视如己出。
那么多艳妾,那么多可怜女人,还不够平复他父亲自觉被诓的不平。
所以,杜仲明从小立志不娶一个让他觉得可怜的女人。
老天待他不薄,潘晚吟非但不让他觉得可怜,还有本事让他变得可怜。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往后自己将会怎么个可怜法。
第二次约会,在绍兴。
潘晚吟主动递出自己的胳膊,让杜仲明挽她。
想和他结婚的原因,她说得很直白。
“因为我喜欢漂亮男人,也想赢过全绍兴,全浙江的女人。”
“和我结婚就能赢全绍兴,全浙江的女人?”
“当然。”
有些人的美是需要有心者去发现的,有些美则不然,直白美给你看,没有任何技巧。杜仲明是后者,喜欢漂亮男人是她的弱点。
他注定是她的征程。
她是个目标明确,誓不罢休的人。
明与晚,接连昼夜,天造地设。
“我们该是一对,希望你考虑和我结婚。”
潘晚吟的直白加剧杜仲明的好奇。
他忍不住问她,想延续游船上别人问她的问题,希望她能不吝赐教,把不对牛弹的琴,对他弹弹。
盛夏的水乡绍兴,草木丰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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