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敟没有回座位,在洗手间里浑浑噩噩的发了半响的呆。
她满心的屈辱,却又无比的悲哀。昨晚她已见识到,在权势的面前,生活在底层的人就如一只蚂蚁,别人甚至不用动手,就能将他们碾死。她甚至做不到鱼死网破的替自己讨回公道,因为她还要生活。
年底是最忙的时候,程敟逃避似的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压到心底,像什么事儿都未发生过一样工作生活。仿佛那晚不过只是一场梦魇一般。
她虽是极力的去忘记,努力的想像从前一样生活。可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工作态度都懈怠下来。常常都是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劲儿来。
这日她交上去的稿子竟然出了最低级的错误,老戴发了很大的脾气,将她叫进办公室狠狠的骂了一顿。
随后又丢了事儿给她,说旧城区那边遭黑恶势力强拆,让她去了解一下情况,争取做独家报道。
程敟赶紧的应了下来,收拾一下就同搭档老徐一起出了门。
在车上老徐说起了那边的情况来,据说已经断水断电了,但因为赔偿太低,所以还有许多人家都没有搬,就那么耗着。
两人都将事儿想得有些简单,当车在旧城区停下,才发现昔日纵横交错的巷子已经全都被铁皮围了起来。偌大的旧城区竟然只有一个进出口,有穿着保安制服的大汉在门口守着。
老徐试图将车开进去,但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以这儿在施工为由,除了里边儿的住户,任何车辆都不能进入。老徐赶紧的表明身份,说他们是记者。岂料那保安面色大变,手中的警棍虎虎生威的挥了起来,说不接受任何采访,让他们马上离开,否则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周围的几个保安立时就围了起来,老徐还想去理论,却被程敟制止了。她知道他们将这事儿想简单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有改天再来了。
出来这一趟一点儿收获也没有,程敟苦于回去还得交差,给老戴打了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
老戴像是早有预料,对于他们的无功而返并不惊讶。给了她一电话,说已经有律师在跟进这事儿了,让她看看从那边能不能打听到点儿什么。
程敟立即便打了那电话。那边的人倒还客气,让他们现在就可以过去,说邵律今天下午会在。
律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是本市鼎鼎有名的大律所之一的颂安。停车位也极其紧张,老徐绕了一圈,才找到一个空位。
下了车,两人边说着边往电梯那边走。才走了几步,迎面就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西装革履有着英俊面容眉眼倨傲清冷的年轻男子。
饶是停车场里光线昏暗,程敟也能认得那张脸,她的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
老徐正喋喋不休的说着话,陡然见身旁的她停下脚步。侧过头去,叫了一声:“小程?”
程敟的身体发僵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手指捏得紧紧的。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又见到那个男人。
十几步路的距离,中间像是隔着一条无形的墙一般。她想要冲上去,狠狠的给那人一耳光,但脚下却像是定住,怎么也迈不动一步。
也许是她的恨意太过强烈,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一般往她这边扫了过来。不知道他是否有认出她,不过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在人的簇拥之下先他们往电梯口走去,很快便进了电梯。
不过就那么短短的几秒,程敟的脑子里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斗争。她恨自己,恨自己不够果断,恨自己没有勇气冲上去。
第4章 戏弄
脑子浑浑噩噩的,老徐一连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她并不想在同事面前透露出任何来,看着老徐关切的脸,勉强的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来,说:“没事,刚才……身体突然有点儿不舒服。”
她的脸色太过难看,老徐担忧的问道:“那要不要去医院?”
程敟摇摇头,说:“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上去吧。”
他们需要见的邵律师在见客,助理将他们安排在休息区等待。程敟趁着这机会去了一趟洗手间整理好情绪。
她本以为要等上许久的,回去坐下没多大会儿那位林助理便过来了。告诉她邵律见完客了。
老徐此刻正在打电话,于是程敟便随着林助理往邵律的办公室。
办公室就在休息区的对面,林助理敲了敲门便让程敟进去。
程敟向人道了谢,推开门正准备客气的与人打招呼时不由得愣在了原地。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邵律,竟然就是那人。
她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巧的事儿,那天晚上听着人叫邵先生,但她绝对想不到,那样的衣冠禽兽,竟然是鼎鼎有名的精英律师。
但那人看到她并不惊讶,也不同她说话,拿起了电话让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见程敟迟迟的站在门口没动,这才提醒道:“只有五分钟。”
程敟的脸上有愤懑有屈辱也有愤怒,可在此刻,她不得不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像是赴刀山火海一般,挺直了脊背一步步的往前。
秘书很快送了咖啡进来放在桌上,邵洵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问道:“程记者有什么事?”
他淡淡的瞥了程敟一眼,语气里隐隐的带了些调侃的味儿。
程敟像是没听出一般,将早准备好的说辞问出口,询问旧城区那边拆迁的事儿。
对面的邵洵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边的文件,眉头微微的挑了挑,说:“程记者就是那么同人说话的?”
尽管极力的控制着情绪,程敟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她抿唇没有吭声儿,放缓了声音重新将刚才的问题叙述了一遍。
男人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抱歉,声音太小,没能听清。”他的视线落到程敟的身上,又看了看她同办公桌间的距离,唇角似笑非笑,说:“程记者和人说话都习惯离得那么远吗?还是,怕我?”
程敟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将椅子往前移。
男人这才满意,点头示意她说。
同样一件事叙述了三遍,话音落下,男人头也没抬的说:“程记者是为了这事而来?抱歉,无可奉告。”说完便吩咐外边儿的秘书:“送客。”
程敟哪里不知道这人刚才只是在捉弄她,坐在这儿纯属迫不得已,一刻也不想与这人共处一室,几乎是马上就站了起来,客气而又官方的丢下一句打扰了便要往外走。
谁知道还未走到门口,身后邵洵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慢腾腾的说:“程记者就这么回去,不担心交不了差?”
程敟强忍着屈辱没有回头也未回应,匆匆的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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