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赵嘉禾下山时,巧遇了徐秉行和周墨白。两位少年,素衣迎风,犹如三春白雪。少年垂首,向她弯腰施礼,她正眼未瞧,绕身而过。
徐秉行随后跟上,顿时收到她凌寒如霜的眸光。他停下步伐,声色温润地道:“我知晓殿下不想见我,只是殿下先前说的话,我都记着。今日,我不过是将墨白送来。”
赵嘉禾目光落至周墨白身上,乌发白衣,身上沾染着沐浴后的潮气,似雨打过的梨花,勾人心绪。
她记得自己好像曾动过那样的心思。
周墨白立于徐秉行身后,满脸绯色,羞赧而望。
赵嘉禾展颜一笑:“嗯,让他跟着吧。”
周墨白的眸子如同一只寻到甜果子的小狐妖,亮晶晶的,满是雀跃。
徐秉行也不再留恋,而是适时告退。
赵嘉禾抬腿往山下走去,周墨白立刻跟上,寸步不离。
走至山腰,赵嘉禾忽然一拐,踏上一条无人问津的泥道。片刻后,只余林空翦雪,风鸣狐啼。
赵嘉禾踩过松软枯叶,霜雪在鞋边化开,濡出一抹湿寒。周墨白眉心微皱:“殿下,我背你吧?”
“无妨。”赵嘉禾道。
“殿下的鞋湿了……”周墨白小声道。
“哦。”赵嘉禾轻应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周墨白便也不坚持了。
两炷香后,眼前豁然开朗。
茅屋临水,垂杨迎风,藤萝架下挂鱼罾。此时正值冬季,藕塘中只剩横七竖八的残荷,景致虽然枯败,但也能看出人烟的存在。
“这是何处?”周墨白好奇地问。他入阁这么多年,竟然不知晓山腰有这么一处地儿。
“我曾住于此。”
周墨白有些不解。此处质朴,不像是殿下该住之地啊。
“还有我曾经的侍从。”赵嘉禾绕过茅屋,走至空旷的后院。尖风薄雪之中,堆砌着数座坟墓。
周墨白心下一惊,悄然数了数,正好有十座,全都立着无字墓碑。他不禁想到那些骇人听闻的传闻,殿下在十四岁那年杀了所有侍卫,该不会便是坟墓之中埋葬的那些累累白骨吧?
赵嘉禾走到一座坟前,抚落堆于其上的霜雪,向来淡漠的面容上流露一分感伤。
“殿下,他……”周墨白不知晓自己该不该问。他怕勾起殿下的伤心往事。
“江昱。”
“什么?”
“他叫江昱。”赵嘉禾低喃。
“殿下……请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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