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很早以前就定了主意,但当库洛洛等人重新出现在面前时,扶光便意识到,她还是无法控制地,会对他们心软。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这样。
喜欢拖延和回避矛盾的坏习惯重新占据上风,扶光迟疑片刻后,还是同意了库洛洛的请求。
顺势跟扶光交换了联络方式,出乎意料的,库洛洛没有再提任何额外的要求,便起身要带其他人离开。
扶光愣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拦住他。
有侠客的案例在前,扶光实在担心幻影旅团出门之后,扭头又去找个倒霉屋主杀了,然后鸠占鹊巢。
她抿了抿唇,还在组织措辞,思考要怎么说得委婉一点。
库洛洛却忽然笑了。
“对了。我们还不太了解费利市,姐姐有推荐的酒店吗?离这里近一点,嗯,最好是有自助餐饮服务的那种。”
像是个巧合,他状似无意地主动寻求建议。
扶光和库洛洛对视。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报上一家酒店的名字和地址,刚好符合库洛洛提出的几点要求。
笑着向扶光道了谢,库洛洛的确如他所说,干脆利落地,带着幻影旅团离开了这间公寓。
他甚至没有找借口让人留下借住。
“今天姐姐也辛苦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站在门前,库洛洛俯身,将扶光零散开的碎发绕到耳后,擅入了正常的安全距离,显得过于亲昵。
但当指尖蜻蜓点水地擦过耳后那一点肌肤,感触到扶光加速的心跳时,他又一触即离,貌似体贴而绅士地收回手。
“明天见,姐姐。”
库洛洛弯起眉眼,温柔地向她道别。
——也是告知。
同样被神秘念能力修好的门,应声而合,屋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扶光却脱力似的躺下,倒在客厅铺开的毛毯上,将脸埋起来。
分明库洛洛等人已经离开,东西摆设也都修复好了,放回原本的位置,但她却依然清楚地意识到,这里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不容忽略的存在感。
严格来说,幻影旅团并没有真的离开这里。
谈话交涉的节奏完全被库洛洛掌控,她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才能总是恰到好处地给出台阶,引导向他想要的那个发展。
同时,库洛洛的每一个举动,也刚好踩在她能够接受的底线上,分寸卡得丝毫不差。
哪怕少一寸,她就可以趁机拉开距离;倘若再多一寸,她也不需要落得如此纠结的地步。
扶光不得不承认,他们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些孩子,已经变成了游刃有余的猎手。
而她,成了那个被蛛网缠缚的猎物。
扶光沉默地翻了个身
,真想把自己卷进毛毯里,要是能变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蚕茧就好了。
却在视角旋转时,看见了沙发下多出的一团白色。
她勾出来一看,发现是不知道被谁踢进去藏匿的塑料袋,里面装的全是易拉罐装的啤酒瓶,且数量不少。
因为这个举动看起来确实不太聪明,扶光迅速将嫌.疑.人锁定为窝金。
……明明小时候耳提面命了不知道多少次,酗酒是绝对不行的!难道边缘区那些都没个人形的醉汉,还不够前车之鉴吗?
扶光心里的小火苗又开始往上窜。
直到她注意到,在塑料袋一角染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指尖的动作忽然一顿,扶光闭上眼睛,将塑料袋连同啤酒都推回了沙发底下的深处。
拿出随身的手机,她打开通讯录,视线在联络名单上转了个来回,不算太意外地,又看到了本该待在黑名单的伊尔迷。
想起伊尔迷今天发来的,那封乍一看没头没尾、却仿佛另有所指的短讯,扶光点开伊尔迷的号码,输入了三五个字后,又全部删除干净。
她再次把伊尔迷丢进黑名单里。
将通讯器丢到一旁,扶光疲惫地倒回毛毯,只想什么都不去思考,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再说。
结果,哪怕在梦里也不肯叫她得闲。
世界变成了红色,一开始是混杂着求饶的惨叫声,随后声音越来越低微,于是因兴奋而颤抖的镜头,愈发贴近了那张唯一完好的脸。
那是个有着漂亮棕发的女孩。
女孩脸色苍白,只剩下被涂抹上血液的猩红唇瓣在翕合,努力地说些什么。
镜头几乎被摁在了她的脸上。
游戏结束,这是肢.解前的最后展示环节,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如同施舍般,允许她说完最后的话。
可女孩的目光已经涣散,只是在弥留之际,本能地发出声音。
她说的是?
——扶光自噩梦中惊醒。
心脏的抽痛,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喘.息,她猛地睁开眼睛,又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确认了这里是现实。
门窗紧闭的屋内已沦入一片漆黑,倒是窗外,隐隐有人声鼎沸,以及商家的叫卖。
扶光拽来手机一看,屏幕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多。
考虑到她前几天熬了通宵,这个睡眠时长倒也不算太过分……就是,睡了比没睡还累。
也没什么胃口,扶光不打算再吃东西,索性就着困意再睡会儿算了。
谁让明天还有一场大战等着她呢。
为了让这一觉睡得安心点,扶光翻出了在抽屉内侧落灰的药瓶,准备去冰箱拿瓶水凑合一下。
她却在穿过客厅、途径玄关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微乎其微的异常。
——门外有人。
扶光下意识停下脚步,虽然看不见,但已经能够确认,外面有个跟自己仅仅隔了一扇门的造访者。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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