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下心一横,小脸紧绷道:“王妈妈,你回去只管跟夫人说,过了端午,不来接我们,我们便自己回去。我是堂堂侯府的千金,我就不信,景阳侯府还能不让我进大门!”
王妈妈脸上露出几分意外,三角眼皮下黑珠子滚了几滚,低头想了一会儿,躬了躬身,道:“那老身便先告退了。一切自有夫人定夺。”说着便转身向门口走。
不想王妈妈走到门口,一脚抬起,正要跨过门槛,突见一个身影,一团红火似地撞过来,力气大得像只小牛犊,直撞得她噔噔倒退几步,“哎呀呀”叫了几声,一屁股摔在地上,只觉得身下裂成了几大块。
她当下挑眉就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门外跟她一起来的仆妇们大呼小叫一涌而上扶她起来。
她勉强起身,回头看去,就见那红火的身影直朝五姑娘奔去,就听那丫头嘴里嚷道:“不得了啦,敬国公府的小公爷求见姑娘,想请教怎么好好养护牡丹花儿呢!”
王妈妈心头撞鼓似的狂跳不停,当下哪还记得裂开的屁股,只拉长了耳朵,一双眼不敢眨地盯着她们。
就见五姑娘满不在乎地抬了抬秀气的下颌,道:“谁有闲工夫理他!”
王妈妈心跳顿停,心底冒出一股凉气。
敬国公府与景阳侯府素有往来。这位小公爷,她也见过,论家世样貌品行,那是京里首屈一指的小爷,不知道多少贵夫人紧盯着。与四姑娘年貌相当,夫人早盯肥肉似的,盯了几年了。可惜敬国公夫人只得这么一个儿子,比金龙蛋还宝贝,挑媳妇跟沙里挑金一般。夫人暗示了几回,人家都装傻充愣。夫人倒也不好张这个嘴。好在敬国公夫人至今也没瞧上谁。夫人只得上赶着天天奉承着敬国公夫人,盼着能攀上这门亲事呢。
可哪里想得到,这样金贵的人,居然能跟这庄上出身的五姑娘扯上关系!
却见秦氏急急走到门口,指了个黑脸婆子,道:“这位小爷咱们可得罪不起。薛妈妈,你赶紧地出去,先好生招待着。等我们这里送走了王妈妈,再……”
就听那黑脸姓薛的婆子答了声“是”,转身走时,嘴里还嘟嘟哝哝道:“养护牡丹?我不嘴皮都说破了么?怎么就非要见我们姑娘!”
王妈妈惊得耳朵都要掉下了,眼见着那黑脸婆子出了中堂门,她心思陡转,突然尖叫了一声:“五姑娘,且慢。老奴想了想,秦姨娘说得有理,姑娘要学规矩,还得回府里去才是。姑娘既想回府,老婆子便拼了这张老脸,成全了姑娘。今日时辰还早,不如……不如姑娘与姨娘便与我同车回去?”
若叫这五姑娘跟小公爷见了面,那还了得?
这五姑娘……她今儿虽头一回见,却实在想不到,明明只是庶女,还是个在庄上泥土里滚出来的,可除了一身衣裳见不得人,却什么也不输给四姑娘。容色美貌,与秦氏有八分像,气度却比秦姨娘大气百倍。眉眼间竟有股从容淡定,做事主意也大,颇有几分侯爷的派头。若是与四姑娘站一处,还不知道谁会给比下去!
万一叫小公爷一下瞧进了眼……岂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还不死命拦着,夫人事后知道了,还不一顿板子打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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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鱼自然不知道这王妈妈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但她见目的达到,也懒得再多问多想。秦氏见突然峰回路转,也怕夜长梦多,便留下梅姨看家,两人赶紧回屋收拾。
回到屋里,豆绿手上麻利地收拾着衣物,嘴里却不停碎碎地唠叨:“姑娘真应该偷偷去瞧瞧那两位小爷。那小公爷那气派可大了,我都不敢正眼瞧。穿蓝衣的那位么,听说是永明侯府的,我长这么大,除了姑娘,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若是跟姑娘站一处,不知道到底谁更白净一些!”
锦鱼忙着把唐草小银剪、松土小钯子等用得顺手的工具都放到大牛皮口袋里。听她这样说,便猜那敬国公小公爷多半就是之前进牡丹圃的那位倨傲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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