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打也不能骂,那就冷嘲热讽也好。
故而段霖一开口称呼云渺“小表哥”,就说明他又要作妖了。
如今话中绵里藏针,指责安乐郡王架子大,仗着体弱敢与皇子比肩,恃宠生骄连太后与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点儿小弯小绕,云渺哪里能听不出来。段霖怎么可能真的关心他的身体,为他开脱。
自己又不是被卖掉还帮段霖数钱的傻子。
因而云渺也不怵,毫不示弱一个眼神就横了过去,听听这个狗段霖还要放什么好屁。
暖融融的灯火下,弱不禁风的小郡王像是炸了毛的波斯猫,明眸皓齿染上了生动颜色。
一时间桃花灼灼,神光逼人。
段霖饶是再厌恶云渺,也被晃了下眼,反应过来后一张俊脸不免臭烘烘的,找补道:“今早去慈寿宫请安,见姨母正侍候太后簪花,还当安乐郡王也一同来了,谁知道……哦,看我这记性,驸马也抱着病呢,小表哥要侍疾来晚些也正常。”
这话一出,上位几人俱是黑了脸。
驸马与公主不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家宴也甚少露面。
至于对唯一的儿子云渺,驸马嫌其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又专爱在吃穿用度上下功夫,和他母亲是一模一样被宠坏了的。
驸马对云渺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云渺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去讨这个便宜爹的嫌。哪里会去侍疾呢?何况驸马是心病又不是真病。
……
“好了,安乐郡王素有纯孝之名,如今天寒地冻,他又体弱,来迟些也是有的 。”永靖帝今年不过四十,又素爱骑射,保养得当,看着不过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儒雅书生。
又因是九五之尊,眼底沉淀着隐而不发的帝王杀伐之气。
他居高临下望了自己这个最桀骜不驯的儿子一眼,又移开目光,朗声道:“宴席刚刚开始,一家人何必拘束,快落座吧。”
看着段霖皮笑肉不笑,云渺得意地收回目光。
丝竹声再度响起。
太后向云渺招招手,“好孩子,来哀家身边坐。你母亲也在这里。”
荣安长公主正坐在太后下首,亲自为其布菜,此刻正笑意盈盈望着自家娇儿。
云渺腾腾腾跑了过去,依偎在祖母和母亲身边,甜言蜜语的祝福话不要钱似的撒了一箩筐,哄得一老一少俱是眉开眼笑。
段霖在附近,耳边也不时飘来只言片语,又没忍住投去鄙夷的目光。
然而那人压根儿没看他。
一怒之下转头,甩袖时无意间与小太监倒酒的动作碰上了,袖口沾了几点酒渍。
虽说衣料颜色深看不真切,但段霖还是动了怒,只不过暂且按下没有发作。
小太监欲哭无泪,脸色惨白退到一边。
不过,如段霖这般直勾勾盯着云渺的毕竟是少数。
今年风调雨顺国库充盈,永靖帝有心趁此元宵佳节与臣子同乐,故而除了宗室,凡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均可携两位家眷出席宫宴,以示皇恩浩荡。
以往只闻安乐郡王之名,却因种种原因无法面见之人,今日才算是一睹究竟。
本以为是个骄奢淫逸的酒囊饭袋,不曾想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神清目朗仿若小菩萨一般。
又听说身负顽疾,发病时一步三喘,是个可怜可叹的人。
可知传言多少有误,往日竟没能寻摸机会早点儿与这位小郡王相交。
有这般想法的不在少数,多是些父辈带进来的青年公子哥儿,个个也是天之骄子,有些将来还要承袭家中爵位。
右丞家的小少爷便是其中之一。
他前年刚蒙荫入了国子监,然而家中已有个嫡亲大哥入朝为官支立门户,倒也不必自己头悬梁锥刺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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