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叫他魏哥。温寻听别人说,魏哥都读六年级了,会英文,还是自然课代表,可厉害了。
温寻还没上小学,不知道什么是自然课。
但年幼的他挤在一群小伙伴中间,听这个城里来的大哥哥给他们讲什么蜜蜂授粉,看对方捉住螳螂从螳螂肚子里逼出黑黑长长的虫子,又觉得新奇。
这一次听到魏哥来,温寻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又有什么有意思的“实验”了。
“实验”这个词也是从魏哥嘴里讲出来的。魏哥说,他未来要当一个大科学家,要做各种实验研究各种厉害的东西,把天上地下的全都弄懂,什么都难不倒他。
魏哥说完自己的志向之后,又问他们的。
结果围着他那一圈还留着清鼻涕的农村小孩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温寻举起手,大声说:“我想让老天下雨,让河里有水,让大家都能有水喝!让庄稼也能有水喝!”
他听爷爷说,田里的庄稼没水,都死了。
如果再不下雨,人也要死了。
温寻话头一开,也激起了其他小孩的表达欲。大家纷纷开口,有的想以后能天天吃肉,有的想阿妈能多回家看他,更多的则是和温寻一样的愿望,希望能下雨,希望田里的菜能活,希望家里能吃饱饭。
而时常跟在温寻屁股后面玩的小堂弟温淼也咬着手指,含混地参与发言,“吃、吃奶内……”
被围在中心位的十岁男孩饶有兴致地听完了所有人的发言,到最后忍不住笑了。
他先是从身穿的小马甲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塞给温寻身边还在咬手指流口水的小不点,然后才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这不叫志向,你们这是白日做梦!”
“天下不下雨,河里有没有水,都是大自然的事,我们人类是改变不了的。”他站起来跺跺脚,指着脚底下干得起壳的泥巴,说,“要想喝水吃肉想活下去,就得进城。城里什么都有。”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像他们身处的这片无情土地。
像整个世界的物竞天择。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做了关于童年的梦,温寻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些幼时的记忆片段。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水砸在窗玻璃上,发出一种叮叮咚咚的悦耳旋律。
许多人不爱下雨天。
无论是冒雨出行,还是淋湿衣服鞋袜,都不是令人舒适的事情。
但温寻却一直很喜欢雨。
如今想来,也许是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只有经历过干旱,才能更体会到雨水的珍惜可贵。
温寻侧耳听了一会儿雨声,感觉有什么蹭到了自己腿边,轻轻地贴着他的脚。
“你也应该喜欢雨吧?”
他弯腰伸出手,摸到了蜷缩在他脚边的触手。
触手的表皮有些湿粘,沾在手上,有一种贴在水面的凉意。
“叽。”
触手用足肢与自己光滑的身体上摩擦了一下,发出了回应般的声音。
温寻听到了,笑了。
“谢谢你啊,这么认真回答我。”
他勾起手指尖,将主动搭在他指节上的触须带到面前,连带着它那富有重量的粗长肢体一并拖在了手臂间。
“所以,大家伙。”
“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寻似是诱哄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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