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抖的差不多了,张皇后轻轻拍着圣人的背:“陛下龙体要紧,要不要,要不要我去看看?想必妹妹已经在了。”
“蠢货!该死!”圣人连骂两声,他直拍轮椅扶手,拍得木板“啪啪”直响。
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承恩公家害怕太子活不长,着急忙慌送进来两个女儿,希望能趁着太子身体还行的时候,留下种来。
这件事,太后没做,皇后没做,反而是徐家做了。
圣人极怒之下,头风又犯。
这下张皇后也不用去东宫趟雷了,她叫人将圣人抬回殿内,叫来医官扎针安抚,陪在圣人身边哪里也没去。
施针之后,圣人头疼稍缓,他顾不得用手写字,忍疼问:“启儿如何了?”
张皇后已经派人去问过,抚着圣人的肩道:“陛下别急,医官们还在看。”
圣人想摇头,但一动便如粗针扎进脑中搅
动般疼,他轻吸着气:“你去,再报给太后。”
“已经报给太后了,太后娘娘人在东宫,陛下这里也离不了人,我还是留下陪陛下罢。”张皇后音调不急不徐,柔声宽慰。
圣人闻言长久沉默,东宫的事一向是淑妃来管,皇后只要一伸手,她就好像皇后要害死她的儿子。
那些年,他也相信过。
淑妃总说,太子是她拼死生下来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偏偏也是她做了这种事。
他突然想起母亲对他说的话,那时他刚当上太子,皇后还是太子妃,徐氏是刚入东宫的的侧室。
母亲提点他:“张氏克己守礼,纵你不爱她,也要重她。对妾室要娇而不贵,宠而不重。”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已经忘了。
可他还记得母亲回答他:“愚蠢无法改变。”
圣人新恨未消,又想起旧恨,他敲着床沿:“愚蠢!蠢货!”
他已经没办法再有一个儿子,如果太子没了,依照礼法可以过继宗室的儿子。
年长的那几位皇兄是他杀的,他们的儿子也一并杀了没留下祸根,荣王的儿子绝不成,誉王只有个周岁的女儿。
张皇后在黑暗中都能听见圣人脑中翻涌的声音,她沉默坐着,一言不发。
天色将亮的时候,田禀忠来报:“太子殿下醒了。”
张皇后笑道:“真是菩萨保供,陛下总算可以安心了。”
圣人阖上眼:“那两个徐氏女……承过宠的留下好好照看,没承过宠的打死,承恩公禁足,淑妃禁足,办这事的,统统打死。”
“启儿的事,还得托给母亲。”
张皇后毫不意外,要是能杀淑妃,他这会儿也会杀的,可太子不能有一丝闪失了。
……
裴忌守了两天,第二日回到寝殿时天边霞光还未散,他坐到桌前,不等喝口热茶先问赵轸:“夏青送信来没有?”
赵轸摇头。
裴忌喝了茶,他说他事忙不是让她不要写信的意思,怎么她就这样听话,真的一个字也不问。
赵轸看了眼世子的脸色,清清喉咙开始说正事:“消息放出去片刻,荣王府上就有人进出。”
裴忌满意点头,早朝的时候应该就有问太子安的折子了。
臣工们关心太子身体是否康泰,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裴忌叩着茶盏,那两个徐氏女根本不是徐家女,而是徐家听信僧道看八字选出来的孕女,记在徐家的名下送进宫来的。
为的就是能一举得男。
圣人的圣旨是承宠的活命,没承宠即刻的打死。太子惊厥过去,两个女人就被押了下去,不管当时承没承过宠,在关押的这段时间内必都“承过宠”了。
“倒是两个聪明人的。”
圣人此时必也心存侥幸,都承过宠两人就能多活一一个月,一一个月后要是真能诊出有孕,就能再多活十个月。
十个月之后,说不定她们能一直活下去。
裴忌搁下茶盏,提笔给朝华写信,让赵轸送出宫去。
朝华接到信时,一人才刚二四天不通消息而已,她还远没到惊惶的时候。
但看到裴忌来信,她还是微微一笑。
锦匣中除了信,还有满满一匣凤草花。
打开裴忌的信,信里却没说宫中的事。先问她买宅的事顺不顺当,又说宫城中凤草花先开,摘来一把送给她,染指甲也好,插瓶也好。
最后说过些日子就能一起看赛龙,到时除了江米小枣粽子,还可以尝尝南边的龙船饭。
朝华搁下信,甘棠也把花插捧来了:“这凤草花外头都还少见呢,要不要养起来?”
“不用,捣了给我染指甲罢。”朝华伸出手,她好像没有染过,算算日子,等他能出宫时,颜色应该没有刚染那么艳了。
不那么艳,才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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