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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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实在很“会”。

江鹭被她弄得颈上泛红,用沉郁的、强忍的目光盯她。

而姜循见好就收,面不改色:“自然,我喜爱阿鹭。纵是阿鹭不肯与我相就,我也愿意和你说实话的。我和他们是这样结交的……”

接下来她说的那些话,他左耳进右耳出,并未太认真。他既知道她的撩拨,便知那些内容全然没什么重要的。或者说,她今夜本就无要事,她只是换一种方式来吊他而已。

江鹭见她侃侃而谈,见她笑靥生香,见她眉目流波,见她垂眼轻语。他实在恍惚,实在生恨又生爱。可是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明白,那股恨意不过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都随了她,不甘心为她折腰,不甘心她想如何便如何,不甘心……自己确实动了心。

他徒然抵抗,茫茫然地想着:若她不是姜太傅的女儿就好了,若她和她爹无关就好了。若他查凉城事时不用考虑她,若她、若她……

姜循眨眼:“阿鹭?”

她问:“你生我气了?”

江鹭拂袖起身,他不愿多想,头脑昏昏,只怕自己再待下去,什么都交代给她。他的决然之态,姜循看得分明,知道今日的猛药下到此时,已然差不多。

不可逼人太甚。

姜循随着他起身,依依不舍:“阿鹭,你要走了?”

他“嗯”一声,察觉袖子又被人拽住。他回头看她,她仍是带着笑:“我知道你要走,给你送些礼物,你带回去吧?”

江鹭不解:“送我礼物?”

姜循:“是。我心中喜爱你,不知如何待你更好,便想着送你礼物。喜欢一人,不就应把自己喜欢的都送过去吗?”

江鹭的脸发烫。

他并不太信她口中的“喜欢”,他知道这都是她的手段。“喜欢”是何其珍重的感情,绝不应随时挂在口边。说得多了,情意便未必多真。

可他又知姜循和自己不一样。

他多次得她保证说她待他诚实。

他现在当真有些疑惑,有些迷惘,不知她几分真几分假。他再如何告诫自己,也因她一口一个“喜爱”,而心旌摇曳,生出多余的不应有的无谓的情愫。

江鹭心不在焉,朝她下巴所指的“礼物”的方向看去。他没打算接受她什么礼物,他只这样随意一瞥:簪子,玉佩,扇子,抹额……果然如他所料,她的感情不够珍贵,挑选的小礼物过于繁多,便也没有一样是最为真心的。

江鹭心中不是滋味,口上只道:“不必,我不会收……这是什么?!”

他突然在一众庸俗无用的礼物中,窥到了一条男子佩用的蹀躞带。那蹀躞带在她想送的礼物中并不特殊,但是电光火石间,江鹭一眼看出,他白日时见到的太子腰间,有条与此时他所见极为相似的玉带。

窄带束腰,锦绢所织。秀手描红,卷草纹精致,玉石悬饰,分外精美。

江鹭从乱七八糟的礼

物中捧起这条玉带(),仔细端详。他越发确信暮逊腰间所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与此带同出一脉。

姜循误以为他挑中了这条玉带。她张口便来:“这是我亲手织就的,花了许多功夫,眼睛都快熬瞎了……”

她的瞎话说到一半,见江鹭回头看她。他目如冰雪,隐有惊怒,攒着锦带的手指发白。

他道:“再说一遍。”

姜循心知不妥,默默后退,却还是被他逼到了墙角,后背贴上了屏风。烛火勾着二人身形,他俯眼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翳,乌白之间,昳丽惑人。

姜循脑中空白,手被他拽住,摸到那条精致十分的玉带。她昏昏沉沉间,忽然想到似乎太子有一条类似的……他莫不是看到了?

姜循暗恼。

她迅速撇清自己和玉带的关系:“其实是我府中绣娘所织的。我不擅长女红,但这类女红平时又不能少,逢年过节总要备些必要礼物……”

江鹭:“那你便是让旁的女子织就的佩饰,挂在我身上?”

姜循:“……”

江鹭:“你是不在意,还是没想过?”

他垂下脸,清黑眼珠凝视她。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微红的面颊,失神的眼睛。

姜循:“我错了,我忘了……你让让我吧。”

江鹭不语。晦暗的环境中,他眼下浮着温柔而无奈的光。似责备她无情,又接受她无情。

恍惚间,姜循鼻端发酸,她张臂便想拥他,他朝后一退,连碰也不肯给她碰。兰香浮开,姜循头皮泛起麻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看着三步外那美郎君,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被他诱惑。

姜循朝前一步,江鹭朝后一退。

烛火一暗,什么东西朝姜循砸来。那东西轻飘飘,砸得也不痛。她眨动眼睛,看到是江鹭将手中那条玉带扔到了她怀里:“旁的女子的东西,我绝不碰。”

姜循双手捧着玉带,仰目望他,目中微亮:“若是我亲手织就,你便会要吗?”

他不答,背过身:“我当真走了。你莫寻我……不要再试图用这种无用的公务找我,下次再这样,我不会来了。”

他走到窗边,姜循忙追上前唤他:“阿鹭……”

江鹭听她声音发嗲,便知她又来了。

他后背微麻,既心间气浮,也生出很多酸软情愫。江鹭站在窗下,衣袂微扬如雾飞。半晌后,他回头看她:“你累不累?姜二娘子,这些撩拨人的花招,暂时歇了罢?”

姜循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吃吃笑起来,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心间发软发甜,此时心间的欢喜,想抑也抑不住。而她并不抑,她要他看到——

要他知道她的心动,要他为她的心动,而甘愿相就。

她要“白鹭坠夜”。

要白鸟落入她怀中。

江鹭看得分明,躲过她眼神。他这一次真的要走了,又听姜循柔声:“最后一句话——阿鹭,端午节时,我应会和太子去民间庙会游玩。他必不是

() 为了陪我,而应当是想寻阿娅。

“到时候,我想要你。()”

江鹭:“……不。?()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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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回到自己府邸,身心疲累。

段枫近日心中藏着事,得知江鹭告诉他的消息,便知小世子又和姜娘子联络上了。

段枫提醒他:“你纵是情动,也应知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姜娘子狡黠,你……你多担当些。”

江鹭:“我心中有数,诸事尽在掌握。”

段枫:“……”

他半信半疑,但并未多关心小世子。他自己如今藏着一些心事,因不确定,便也暂时没告诉江鹭。

段枫通过江鹭告知的消息,辗转间通过姜循的关系,进了枢密院存放战事卷宗的书阁。他在其中翻找,终于找到了关于正和二十年那场事变的记录——

诸多记录林林总总,朝中所记,和段枫已知的差不多。想来过于隐秘的筹谋,也不会记在档中。

段枫在其中翻查一日,终于找到了一则有用的情报:一份档案。

这封被封存的档案,是孔家一位将军关于战事布局的调遣安排。

这封存档,在半月前的琼林宴前夕,段枫曾从江鹭那里得知一封非常相似的书信内容。那封信内容,是姜循告诉江鹭,江鹭再转述给段枫的。

那封书信,是孔益的催命符。

那封信,是孔家一位将军和大皇子之间关于战事布局的答复。信中内容平平无奇,但如果和段枫此时看到的这封档案对比,便能捕捉到期间的差异——

战事实际上的布局安排,与那封回复书信内容不同。

大皇子对孔家将领做了安排,那位将军背叛了大皇子。而那封可作为背叛证据的书信,被孔家珍藏,被孔益拿来当保命符,又促成了太子的杀心。

黄昏光浊,浮尘暗暗。

段枫靠着书阁书架,一点点瘫坐在地。他闭上眼,缓缓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小表弟改名换姓,以和程家毫无关联的身份出现在朝堂中,与姜循联系紧密;安娅不知因何缘故,化名为“阿娅”,性情大变,做太子的笼中黄鹂;姜太傅指使人写了《古今将军论》;姜太傅和太子是师生……

莫不是太子主导了一切?!

段枫无法再沉寂了,他想他必须见一见那化名为“叶白”的礼部侍郎。

--

四月廿日,大风,天阴。

傍晚之后,段枫前去拜见那过于年轻的座师,叶白叶郎君。

自琼林宴,也许所有人都已经拜见过叶白,只有段枫未去。段枫心乱如麻,既怕自己认错人,又怕自己未曾认错……此夜他终于登上叶府大门,那管事将他领入府邸,段枫在书房见到了叶白。

叶白秀美懒散,一身青袍,正在翻阅书籍。他抬眸看段枫,目有丝丝笑意。

风吹窗木,哐当之声中,叶白如独坐孤舟般,天生一副冰雪心肠,却被夤夜吞噬。

() 段枫立在叶白面前,只看叶白这个眼神……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他沙哑着声音:“……程应白,你做何变成如今模样?”

叶白坐在书桌后,手抵在唇角“嘘”一声,戏谑:“段郎君慎言。你应不想世人知道你和凉城的关系吧?”

段枫:“……你早就认出了我?”

叶白似笑非笑:“自然。循循知道你,我当然也知道你。”

段枫:“你早就知道我,琼林宴时才视我如陌生人,全然不露痕迹。你对我的出现心知肚明,想必也对我在朝为官的缘故,心知肚明,是么?”

叶白笑而不语。

段枫盯着他。

他发现自己也许不认识这位表弟——表弟自小便是神童、天才。表弟少时便离家出走,多年不归。表弟和程家郎君、段家郎君都不同。

这类天生慧极的人,与他们都不同。

程伯母昔日,曾对这位表弟生出担忧。这类早慧的人,许是得到什么都过于容易简单,便易受各类诱惑,陷入各类幽晦之情……早年时表弟想让程家收留一个孤儿,是任性;表弟少时离家出走,也是出于这种任性。

程应白也许做事从没什么特殊缘故,一切皆是他的“随意”。

段枫脸色一点点淡下去:“那么想必,你知道程段二家的事,知道凉城的事?”

叶白诧异笑:“我怎会不知?当时我与循循玩耍——凉城事变,天下皆知。我非目瞎耳聋,我当然知道。”

段枫:“那么想必,你入朝为官,是与我目的相同,想查清真相,还凉城清白?”

叶白微挑眉。

他眉目如墨,文质彬彬。他只是笑望着段枫,隔着书桌,段枫便隔着漫长的时光,窥到了表弟的阴晦——

“不对。你其实没想查真相,对吧?”

叶白凝视着段枫。

叶白缓缓笑,手扶住额,乐不可支:“段郎君,你是和江世子在一起太久了吧?你染上了几分江世子的毛病——真相有什么重要的?死的人都死了啊,事情如何发生的,谁会在意呢?”

查清真相,是支撑段枫走到今日的缘故。

段枫和江鹭联手,本就是想弄清缘由,想做出改变,想复仇,想还凉城清白……但是在叶白口中,这一切好像都无意义。

段枫心一点点下沉。

段枫喃喃自语:“难怪……二郎说,你和姜娘子早就认识,你和姜娘子形影不离。你有姜娘子那样的关系,但是朝堂上没任何人去提凉城,因为你根本没查。事情过去两年了,你只在钻营,只在蝇营狗苟……你不在乎那些死去的冤魂!”

叶白眸若深渊:“谁说我不在乎?我不是在复仇吗?”

叶白双肘撑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某一刻,他身上的恶意如墨兽,蠢蠢欲动,要吞噬段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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