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听到下方段枫有些虚的唤声:“二郎,穷寇莫追。”
是了。
江鹭想到,驿站这里的寻
常百姓安危更重要,那身份莫测的、与他死去的意中人长得相似的贵女更重要,驿站被人放火的原因更重要。
江鹭回到地面。
驿卒见他平安无事,大松口气,带着一众被救民众上前感谢。
江鹭后退一步。
他的仆从段枫挤进去,与众人寒暄,将郎君无声地护在身后。
而江鹭悄然抬目,瞥向玲珑那一方,瞥向玲珑身边的……重新戴上帷帽的贵女。
那贵女察觉他的凝视,停顿一瞬后,朝他的方向屈膝行了一礼。
江鹭立在脏污雪水间,一身清洁,比雪更白。
沉静片刻后,他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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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站到姜循面前。
后方驿卒与众人一同扑火,屋舍被拯救一半,众人不知该庆幸还是气愤。冬夜烟味被风吹来,几点火星下,站在后的玲珑,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为何娘子与这郎君都不说话?
半晌,玲珑听到娘子先缓缓开口,声调一贯的悠然、轻慢,不将人放在眼中:“多谢小世子救命之恩。”
江鹭缓缓开口:“你认得我?”
姜循淡然:“驿卒悄悄与我说了。”
江鹭垂下眼:“那你是不认得我?”
空气静一瞬。
姜循似笑了一下。
帷帽挡住了她的面容与神色,只能听到她声音里的促狭:“我难道应该认得郎君吗?”
江鹭盯着她。
身后,段枫喘着气的声音跟过来:“让一让、让一让,小……二郎。”
羸弱的书生终于回到了自家小世子身边,一瞬间发现气氛的怪异。他顺着江鹭的目光,望向那帷帽贵女。
奇怪。
江小世子从不盯着陌生女子看的。
江小世子沉静温和,端正内秀,不爱与人结交。小世子岂会在陌生女子面前失礼?
深夜颇冷,段枫呼口寒气,低声:“怎么了?”
江鹭缓声:“小娘子可否摘下帷帽,让我再看一眼。”
玲珑:“放肆!”
江鹭朝前走一步。
玲珑立刻挡在娘子面前,她抬手就要推搡。
段枫低喝:“放肆!”
玲珑僵住不敢动,却自然也不会让。
江鹭踩在泥泞雪间,白雪照影,越走越近,玲珑心中打鼓。
夜雾浓浓,小郎君越走近,她越发觉得小郎君生得好看……可他不该冒犯自家娘子。
姜循倒不慌,唤侍女让开。玲珑不甘,见那郎君走到距娘子三步处,终于停了下来。
江鹭道:“你唤我是救命恩人?”
姜循淡漠:“嗯。”
江鹭:“救命之恩,如何报?”
姜循挑目。
隔着帷帽,她望着这貌美郎君,慢悠悠:“怎么,要我以身相许?”
她说话那样平静冷漠,和记忆中的故人全然不同。可她说话时,他脊背上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战栗,闹得他几多恍惚。
娘子说话口无遮拦,玲珑不禁跺脚:“娘子!”
倒是江鹭静了一下,才道:“不用小娘子以身相许。只是我昔日有一意中人,方才我在火海中无意瞥见娘子芳颜,与我意中人……”
不待他说完,姜循嘲笑:“原来你是情种。”
她毫不在意地掀开了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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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水,雪水淋漓,火势已堙。
人群之外,美人托帽长立于雪上,身形纤纤,乌发明眸雪肤朱唇,何其的玉净花明。
她偏过肩,抬起一张脸,与江鹭再次四目相对。
姜循欣赏着他眼波间细微的神色变化,并未畏惧他对自己身份的猜忌。
她胆大且妄为,撩动眼皮:“我与你那旧时意中人长得像?有多像呢?郎君可否多说几句,我帮郎君参详一二?”
这一次,换她朝前走,带着试探,优雅、从容。
她幽静的双眸宛如春波。春波潋滟春色美,却带着几多恶意,戏谑无比的,逗弄这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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