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与宋葬极为相仿的漆黑眸子里,泛着些淡淡的诧异,以及转瞬柔软的恍然之色。
“你走错了。”
宋澜景露出笑容,温柔地说。
随即她重新端起茶杯,敛眸轻抿一口,显然是没有继续交谈的意味。
殷臣受了点小伤,罕见地没有反击。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己的“岳母”交流。
血缘追溯的能力即将消逝,在若有若无的排斥感涌来之前,殷臣给宋澜景的位置打了个坐标。
他用最后的时间,从那遥远的时空里攫取到尽可能多的信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宋葬的妈,居然真的在五百年后。
她拥有超出了如今地球界限的,“超自然”能力。
很像个玩家,但绝不是玩家。
从攫取而来的信息中粗略分析,殷臣可以毫无疑问作出结论。
——无限游戏世界的出现,必然和人类有不可分割的关联。
甚至很可能就是未来人类创造的产物。
因为游戏系统的特点非常鲜明,与地球人类的编程习惯相符合,但又比现存的计算机语言更为繁复高级。
副本世界的任务机制,也只与地球人类的游玩偏好达成一致。
如果换作其他世界的智慧生物,加入游戏,最初只会感到奇怪而云里雾里。
就连集合体也因无法理解其机制,而在最初难以破开虫洞屏障,还短暂地被系统打了措手不及。
这是人类独特的发明和智慧。
但殷臣并没有擅自闯入未来的时间线,而是摸了摸受伤的本体,平静地返回地球。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的安危没有半分顾忌,堪称肆无忌惮。
唯有养好身体,才能将最丰盛而鲜美的血肉,一点一点喂给宋葬。
话说回来,虽然殷臣的“同化”心思从未断过,但家里下厨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宋葬。殷臣早就偷学过做饭,只会做宋葬喜欢吃的那几种,但宋葬非要抢他的活干。
在做家务这件事上,宋葬意外地比殷臣要热情很多。
独自一人生活了那么些年,宋葬对于日常大小琐事都很熟悉,物业水电家具电器……全部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永远都是他们两个喜欢的样子。
殷臣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内核能量,他总会黏黏糊糊跟过去帮忙,也留心注意过宋葬做的所有事。
两层小楼的窗户数量不少,露台爬满绿藤的阳光房也是玻璃材质,最容易脏,可殷臣每次看到,似乎都是干净明亮的。
窗帘被两只小狗打架时撕烂过几次,宋葬简直把它们宠坏了,居然还特意学了点十字绣的手艺,专门买各种颜色柔软的浅色布料,补回窗帘的孔洞。
他缝了一堆小花小草,圆滚滚的Q版猫咪,还有毛发蓬松的狗崽和小猪……非常温馨。
殷臣曾提出建议,想缝一张宋葬的大脸,宋葬却难得面无表情地说他是疯子。
可恶。
还有被小狗用来跑酷的沙发,似乎从来没有被狗毛霸占过,弥漫着柠檬香薰的清爽味道。
客厅的合影相框在不断增加,玄关鞋柜贴着他俩疯狂做鬼脸的大头贴,以及小狗油光水滑的洗澡后特写。卧室被褥和换洗衣物,浸满暖融融的阳光气息。
宋葬在很认真地经营生活。投入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还会频繁研究菜谱,试图发掘出殷臣也爱吃的东西,为此买了好几种不同的锅碗烤具。
殷臣对某个瞬间的印象很深。
有一次他们组队参加副本。支线任务,是杀死所有寄生于人类世界的异型。
由于没有其他玩家在场,宋葬杀得很痛快,光洁白皙的漂亮脸蛋染着猩红血点,兴奋的笑容近乎阴森。
殷臣倒没什么想法,他觉得宋葬挺正常的,也很勾人。但就在通关副本的第二天早上,殷臣刚去遛狗回来,一进屋便陡然闻到满室香气。
宋葬早早起了床,在厨房小心翼翼地打开烤箱,空手拿起滚烫的托盘猛地转身,笑着骄傲宣布——他学会了烤箱版蜜汁叉烧的制作方法。
有些时候,殷臣真的有点太喜欢他了。
那一瞬间,他想被宋葬放进烤箱里,变成色泽迷人、酱汁浓稠的新鲜美食,被宋葬一脸享受地吞吃入腹。
嗯。很难用语言表达。
于是殷臣阴暗地将本体的血肉与黏液剥离,趁着夜色深沉,多次且大批量地放入枫糖浆和蜂蜜罐子里。
宋葬一直知道,就是惯着他,当没看见。
……
但从时间长河归来的这一回,殷臣粗浅的伪装却完全行不通了。
平常总假装自己是睁眼瞎的宋葬,忽然变得极为敏锐。
殷臣正想提起宋澜景的事情,就被宋葬一语道破怪异之处。
——失策了,宋葬早就发现不对了。
由于殷臣孜孜不倦的“投喂”,他们两个时常会毫无规律地出现【共感现象】。
那不足为道的小伤,宋葬恰好感知得到。
“宝宝,你现在去戴个猫咪尾巴,哄哄我,我就不和你生气。”
宋葬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语调轻柔,浅浅的酒窝在唇边若隐若现。
殷臣沉默了。
宋葬生气时真挺吓人的。
先哄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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