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屈起膝盖,方便赵昱给她上药。
没有灯火,赵昱也只能摸索着行事。指尖触到李蘅细嫩肌肤破损之处。
李蘅痛得身子轻颤,双手下意识攥住他衣襟。
“忍一忍。”
赵昱低声嘱咐她,狠狠心将膏药涂抹均匀。
看不见伤在何处,只能处处都涂抹均匀。
李蘅起初痛得双手使力拽着他衣襟。赵昱察觉到她痛,心便揪着,不曾起半分旖旎心思。
待药膏涂开,伤口处清清凉凉,疼痛瞬间消减了一大半。
李蘅身子顿时松弛了,攥着他衣襟的双手改为攀在他肩上。赵昱的手心暖暖的,贴在伤处轻揉,有暖意渡过来,她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她往边上挪了挪,示意赵昱睡在自己身侧。
赵昱在她耳畔道:“不疼了么?我去那边睡。”
此处有外人,两人靠在一起睡,他觉得不妥。
寂静的寒夜里,他刻意放轻的语调宛如春风,和煦温暖。
“我枕头。”李蘅拉过他手臂,枕在脑袋下,呢喃道:“你再给我揉揉,舒服点……”
她靠着赵昱,更心安一些,也更暖和些。
她咕哝的语气里满是依赖,语调又乖又软,带着倦怠之意,叫人听着心都要化了,恨不能将世间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赵昱听在耳中心尖似乎酥了一下,心甘情愿地揽着她,任劳任怨地给她揉腿。
李蘅倦怠极了,不过几息的工夫,便窝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赵昱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手心贴着柔软细腻的肌肤,耳朵滚烫,脸也跟着发烫。
等了片刻,见李蘅睡熟了,他抽回手侧躺着,平心静气,阖上了眸子。
他也有些疲乏,奈何温香软玉在怀,实在难以静心。阖目半晌才睡着。
下半夜,万籁俱寂。
李蘅从睡梦中睁开眼,将搁在赵昱身上的腿拿了下来。
赵昱于睡梦中,依然将她揽在怀中,察觉她动了,半睡半醒之间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又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赵昱。”李蘅轻声喊他。
赵昱很快清醒过来:“嗯?”
李蘅捉着他衣襟,往上凑了凑,贴上去和他耳语:“我要如厕。”
黑暗中,她脸红了。
她在赵昱面前,有时候是大胆放肆了些。但这样的事情,毕竟不同。和赵昱说这个,她还是觉得很羞耻。
再者说,赵昱他素来爱洁,和他提这件事总好似亵渎了他似的,不知他心里如何嫌弃呢?
可眼下这情形,她别无他法。这样的荒野之地,没人陪她去,她一个人是不敢去的。
要是春妍在就好了。
赵昱坐起身,嗓音带着初初睡醒的惺忪之意:“我带你去。”
李蘅跟着坐起身来。
赵昱“啪嗒”一声,打亮了火折子,
递给李蘅。微弱的火光为他清隽的脸添上了几分暖意。
李蘅双手捧着火折子。
赵昱取过外裳给她披上,起身扶她:“来。”
他扶起李蘅,顺手将她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接过火折子,带着她出了帐子,朝芦苇荡另一侧走去。
守夜之人听闻动静,瞧了一眼,也猜到是什么事,并未出声。
李蘅跟着赵昱走到芦苇深处。
赵昱踩出小小的一圈平地来:“就在这处吧。”
李蘅脸烧得厉害,手扶着腰带小声道:“你转过去。”
“我给你提着衣裳。”赵昱捞起她身上披着的衣裳,低声宽慰她:“你不必害羞,眼下特殊情形,小心防备要紧。”
他语调平和清润,半分没有嫌弃之意,轻声细语地哄她。
李蘅腹中胀得厉害,也实在不能忍了,遂解开腰带,蹲下身去。
旷郊野地,四周一片寂静,李蘅只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了,一时羞耻难言,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
赵昱递给她一方帕子。
李蘅默不作声地接过,擦拭过后,飞快地整理好衣裳。
赵昱揽过她,带她往回走。
李蘅心中别扭,便想挣脱他的怀抱。
赵昱停住步伐:“怎了?”
李蘅顿了顿,仰起脸看他,也实在不想如此别扭,干脆道:“赵昱,你是不是在偷偷嫌弃我?”
与其一直放在心里不痛快,不如说出来好了。赵昱他又不是神仙,他不也要如厕么?只不过他不用她陪罢了。
“怎会?”赵昱语气里有浅浅的讶然,旋即了然:“人有内急,不过寻常事罢了。”
李蘅是女儿家,虽说平日里爱逗他,但遇到今日这样的事,还是会害羞。语气这样凶巴巴的,想是恼羞成怒了。
李蘅沉默着跟他回到帐篷。两人躺下,她忽然问:“那你不内急么?”
她后悔了,方才应该让赵昱也当着她的面……他俩不就扯平了?
赵昱叫她问得沉默了好一会儿,揽紧她问她:“腿还疼不疼了?”
李蘅感受了一下,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快睡吧。明日早些起来,我给你缠上细纱布,要好一些。”赵昱轻轻拍着她。
李蘅已然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像晚上那么累了,才觉得身下厚毡下面垫着的芦苇硌得慌。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赵昱,阖上眸子。
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直至天蒙蒙亮,赵昱唤她起身。
赵昱预备好了细纱布,将营帐前面悬上了衣裳,蹲在她跟前。先替她上了药,又仔细替她在两条大腿处包上了细纱布。
李蘅看他垂着笔直的长睫,专注地替她包扎,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疼了他。
她不禁笑了笑,赵昱这样看起来颇为顺眼的。
赵昱收回手。
“好了?”李蘅试着动了
动腿。
赵昱点头,抬眸看她:“你看看紧不紧?”
李蘅笑道:“正好,谢谢你。”
赵昱默默收拾东西起身出去了,片刻后取了水来给她洗漱。
“爹,早。”
李蘅发丝沾在额头上,钻出营帐正好瞧见自家父亲拿着干粮来了。
“蘅儿,赵昱呢?”李忂将干粮递给她:“吃早饭。”
“热的?”李蘅惊奇。
这干粮冷着吃硬邦邦的,口感粗糙难以下咽。热了倒是稍微好一些,慢慢咀嚼还挺香。
李忂笑道:“干粮不好吃,我估计你没吃过这种苦头,起早生火热了一下,将就吃吧。”
“谢谢爹。”李蘅一时又感动又开怀。
此刻,她真切地感受到父亲对她的疼爱。以后,她是有爹疼爱的人了。
比起林树蓬那种甩手掌柜的父亲,她父亲是用心疼爱她。
这就足够了。
“傻孩子。”李忂揉了揉她脑袋:“我是你爹,咱们是一家人,谢什么?”
李蘅笑了,眼眶却热了。
找回父亲了,真好啊。
“岳父。”赵昱从帐篷里出来,和李忂见礼。
李蘅将干粮分了一块给他,笑着朝他倒:“爹烤得,热的。”
赵昱朝李忂致谢,看向冯殿香那处:“她如何?”
“方才给她喝水,喋喋不休。”李忂道:“除了吃饭喝水,堵着吧,也省得被察觉。”
赵昱点头应了,抬步走过去。
李蘅也跟过去瞧。
子舒取了冯殿香口中的布,将干粮喂给她。
冯殿香躲开,抬头看向李蘅:“那姑娘,你是李忂的女儿?”
李蘅抿唇嚼着干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曾答她的话。
冯殿香看向李忂道:“我要出恭,你们这就她一个女子,让她陪我去。”
她的语气,没有恳求,而是天经地义。
“我不去。”李蘅断然拒绝。
她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好不到哪去,冯殿香可是女将军。她没把握能看住冯殿香。
冯殿香现在是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她可不敢担这样的责任。
李忂见状笑了一声:“来两个人,带她去。”
他这女儿,倒是个知道轻重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赵昱看了李蘅一眼,漆黑的眸底也闪过一丝笑意。
子舒和另一个人上前。
“把她眼睛蒙上吧。”李蘅提议。
将冯殿香眼睛蒙起来,冯殿香再想耍什么花招逃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主意。”
子舒笑起来,撕下一根衣带来。
冯殿香只来得及怨恨地看了李蘅一眼,便被子舒蒙上了眼睛。
她道:“李忂,你可以恨我,可以报复我,但是你不应该侮辱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
女子,也有我的尊严,你让两个男子押着我去,如此羞辱于我,不如一刀杀了我!”
她语气愤慨激烈,气愤都写在脸上。
“即为人质,谈何尊严?”李忂丝毫不为所动:“当初我在贵府,似乎也未有尊严可言?”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冯殿香拔高声音反驳道:“怎可一概而论?”
她其实没有多少羞愤。作为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廉耻之心根本不值一提,能活下去才是根本。
她之所以这样李忂辩论,到底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逃脱的机会。
等会儿,这些人肯定会解开她腿上的锁链,若是能让李忂的女儿陪她去,她可以往河边跑,跳水逃脱。
东岳国二面临水,她曾在水师数年,水性极佳。便是双手不动,也不会淹死在水中。
“不必多言。”李忂摆手:“带她去。”
“爹,我和他们一起去看着她吧。”李蘅自告奋勇。
她看冯殿香巧言令色,说不得等会儿会对子舒二人说什么。
为了防止冯殿香有机可乘,她决定自己去盯着冯殿香。再有这子舒二人在场,可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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