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王爷在何处?”赵昱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压迫感。
“那日我在……”沈仁甫下意识想要回答他,反应过来之后打了个哈哈:“侯爷,你这难道是在审问我?”
该死的,赵昱这样冷肃着脸一问,他竟然下意识想顺着赵昱的话回答,好险!
等赵昱走了,他得尽快去和林树蓬商量一下对策。
“不敢。”赵昱收回目光。
李蘅掐了掐手心,暗道一声可惜,沈仁甫险些就说出实话了,只差一丁点而已。
看得出来,沈仁甫目光闪烁,心虚,不敢正面答话,此人确实有问题。
沈仁甫正要找个话题,将这件事带过去,外面忽然传来哭叫声。
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沈肆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坐直了身子,扭头朝外望去。
李蘅和赵昱也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真聒噪,一点规矩都没有。”沈仁甫皱着眉头吩咐自己的随从:“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守在门口的随从转身走了出去。
紧接着便听外面婢女哭着喊:“不好了,主院出大事儿了,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外面的婢女显然是急急忙忙跑来的,语气急促,带着哭腔。
“进来说话!”
沈仁甫豁然起身。
他那随从带着婢女一起进了花厅。
婢女一进来便跪在了地上,哭着道:“王爷,主院塌了,王妃娘娘被埋在下面了……”
“什么?”沈仁甫大惊失色。
倒不是他有多疼关氏,也不是他和关氏有多恩爱,是因为关氏背后有一整个关家,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没法和关家交代。
沈肆看向李蘅。
李蘅先怔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赵昱。
广阳王妃……不就是上次要和林婳一起,将她引到下人房,想要推倒下人房将她砸死的关氏吗?
眼下,关氏被压在墙下面了?这是恶有恶报?天老爷有眼?
赵昱抬起漆黑的眸子看她。
李蘅意识到自己还在和赵昱生气呢,便又收回了目光。
沈肆将一切看在眼中,目光扫过赵昱,眼底藏着杀意。
“王妃娘娘听说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来了,王爷您也在前面招待,便吩咐奴婢们给她重新装扮,好到前面来招待贵客。”那婢女哭着道:“奴婢只是到外面取晾绳上的衣裳,一件衣裳还没有拿下来,便听身后一声巨响,奴婢回头一看,房子居然塌了!”
她心有余悸,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她要是晚出来一步,恐怕这会儿已经没命了,这一次死里逃生可不将她吓坏了?
“怎么会?”沈仁甫找回了一些神思:“主院每年都找人整修,怎么可能说塌就塌?赶紧去,去救人!王妃身边还有两个婢女保护,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吩咐别人,不如说是在宽慰自己。
关氏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对自己也保护得很周密。关氏身边有两个从娘家带来的婢女,都是会功夫的,平日将关氏照顾得很好。
可以说,关氏不点头,谁都休想进主院的门。哪怕是他要强行进门,也得先掂量掂量。
沈肆睥睨着沈仁甫,眸底隐着冷笑,他知道沈仁甫心中所想,关氏防备确实严密,出入也很谨慎,他很难找到直接对关氏出手的机会,不得不承认,关氏身边的人确实很厉害。
这一次出手,他耗费了巨大的心力,花了许多的时间,才能一击即中。
上一回,他亲自去请李蘅登门赴宴,却不想关氏联合林婳想要李蘅的命,两个人一起对李蘅出手,这件事给了他灵感。他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便有了今日,关氏被砸在墙下的事。
他吩咐的,都是靠得住的人。关氏被这样一砸,活着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了。
他此举,既报了自己亲娘的仇,也给李蘅当初险些被关氏害死报了仇。
真是快哉。
“王爷,那咱们快些过去吧!”那婢女催促沈仁甫。
沈仁甫硬生往外走:“这就去。”
李蘅和赵昱一起站起身来。
“那……我们也告辞了。”李蘅朝沈肆开口。
原本是来给沈肆庆祝生辰的,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总不好再留下来。
“姐姐也去看看吧。”沈肆热情相邀。
他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李蘅要是连关氏的尸体都没有看到,岂不可惜?
“这……”李蘅迟疑:“可以吗?”
其实,她挺想去看看这个热闹的。毕竟,关氏当初可是想用这种方法将她害死的,如今算是恶有恶报了。
但不知,如果去看热
闹,会不会对她父亲的事情造成什么不好或是不顺?她下意识想征求赵昱的意见,又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便收回了看向赵昱的目光。
赵昱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颔首道:“去看看,或许我能帮得上的。”
李蘅瞧他端肃矜贵,心中暗暗好笑,赵昱生就是一副正经人的模样,连看热闹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沈肆很快便带着他们二人到了广阳王府主院处。
“这……”李蘅站在院门口,看到里面一片狼藉,不由睁大了眼睛:“五间瓦房,一起倒了吗?”
眼前的情形,可比那日下人房倒塌要凄惨多了,首先地方便要宽阔上许多,入目皆是残垣断壁。看这些青砖都还没有风化,说明这房子时间并不久,怎么会五间一起塌了?
“这里,这里就是卧室!”沈仁甫在一片废墟当中,指着一个地方:“扒这里,快扒开!来本,去请太医来,就说广阳王府王妃有急症。”
“是。”
随从小厮一溜小跑去了。
沈肆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琥珀色的眸子甚至有着欣赏和享受。
关氏活不成了,他这仇也算是报了一半了。
李蘅伸着脖子,好奇地看那些人在废墟之中搜寻着。
只有赵昱站在那处,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寒风袭来,吹动他身上的薄银鼠皮披风,墨色襕衫衣摆随风轻翻。
李蘅被风一吹,抱着自己打了个寒战。她也不管冷不冷,还在往前走,想看得清楚。
赵昱皱眉,似乎叹了口气,解了身上的披风走上前去,披在她身上。
李蘅察觉到身上一沉,周身一暖,转头便看到赵昱面色平静,垂眸替她系着披风带子。
她如画的眉眼弯了弯,好吧,她承认,赵昱是比从前体贴了一些。
沈肆见此情景,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翳。
“是王妃娘娘,找到了!”
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
紧接着,一众人都围上去帮忙。
李蘅想过去看,赵昱拉住了她。
李蘅回头看他,他对着李蘅摇了摇头:“别去,你会害怕。”
很快,关氏被众人废墟之中挖了出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快醒醒……”报信的婢女哭着扑上去,口中呼唤。
围在边上的几个婢女都纷纷哭起来,她们都是关氏的人,关氏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只有被发卖的份儿。
“让一让,王爷来了。”
有人呵斥了一声,几个婢女连忙让开了。
沈仁甫一头的官司,蹲下身去手摸在关氏脉门处。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没有人敢询问。
“怎么样?”沈肆探头问了一句:“还活着吗?”
他这样一问,众人都不由转头看他。
广阳王府的下人
看到是沈肆问的,顿时都收回了目光,见怪不怪。他们私底下都叫沈肆“祖宗”,从这“祖宗”回来那一日起,整个王府就没消停过,成日里和王爷王妃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妃真要是死了,沈肆应该会很高兴。
“还有一些脉搏,太医怎么还没来?”沈仁甫一喜,转头厉声询问。
“小的这就去催。”有小厮跑了出去。
沈肆看着关氏的奄奄一息的模样冷笑,这样让她受尽折磨再死也好,真要是一下子砸死了,反而便宜了关氏,毕竟他娘当初可是吃尽了苦头。
赵昱拉着李蘅站得远远的,不让她近看关氏。李蘅正盘算着到底要不要看一眼,眼角余光扫到有人从远处来了。
“子雅来了。”
她提醒赵昱。
赵昱朝子雅望去。
“侯爷,侯夫人。”子雅上前行礼。
“何事?”赵昱询问。
子雅早上近前,抬手放在脸颊边示意赵昱。
赵昱附耳过去,子雅便低声耳语。
李蘅见子雅遮遮掩掩的,颇觉无趣,挣扎着便要抽回自己被赵昱牢牢握着的手腕,她正巧趁此机会去看看关氏到底什么情形。
反正,沈仁甫说关氏还没死,能可怕到哪里去?
赵昱将她拽了回来,贴在她耳畔同她道:“林树蓬在徽州私采铁矿,我欲亲自查探,正巧借此机会去一趟边关,查探岳父之事,你和我一同前往。”
群狼环伺,李蘅一个人留在上京定然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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